雍正剑侠图

第二十八回

更新时间:2021-04-12 08:08:56

  原来这巧手王恒也是铁善寺的门人弟子,不过他家传的是会做火炮。因为他家祖祖辈辈都当炮手,火炮、地雷是他们家专门手艺。前些日子,本来王恒在家一点儿事也没有,突然间狠毒虫杨法本来了,王恒一瞧这可是稀客。

  “哎哟,师弟,你来了。”“师兄,我来看您了。”“那太好啦,很长时间没见,二位当家的和师兄弟都很好吧?快坐下。”预备茶水、饭食,俩人在一起休息。法本说:“师兄,我找您有点事,你把家务事安置安 置,两位老当家的叫你去一趟,得过个十天半月才能回家。”“行呀。”第二天王恒把家里都安排好了,法本带着他来到铁善寺,先来到监寺院里,挑帘栊进来,王恒给济源行完礼道:“您有事吗?”“噢!有点事,你给我做个地雷。”

  王恒听了一怔:“啊!老人家,您做这个干什么?”“这你甭管。铁善寺的后墙外往西北有座凉爽亭,地雷的火线就通到这亭子里边,你把这地雷在大雄宝殿的月台下埋好,再挖一条暗道,火药线的另一头通到庙外头。”“哎呀!您要干什么?”济源把脸一沉:“呃喝!让你做你就做,不许打听。”

  王恒不敢多言:“是。”济源又对法本说:“准备个地方让他住下,你们伺候着你师兄的吃喝,一切应用的东西都听他的。”法本连忙答应。

  庙里有的是和尚帮工,半个多月把这地雷池做好了。王恒几次打听就是打听不出来。这个地雷池用三个大缸装火药就埋在月台底下,如果在凉爽亭一点导火线,顺着药捻子通到月台底下,“轰隆”一炸,这大雄宝殿就全完了。王恒觉着很可惜,铁善寺这座大庙,几百年的清静禅林,佛门净地就要毁于一旦。法本准备好了二百两银子往桌上一放:“师兄,咱们这个地雷池做成功了,这二百两银子是送给你的,这是你这些日子的辛苦费。”“哎,师弟,我是铁善寺的徒弟呀,我的饭碗是铁善寺赏的,尽管费点力气,也是我应尽的责任,这钱我不要。”法本一笑:“你要,必须得要。”王恒连连摆手:“不,不!你拿我当外人了。”法本一绷脸:“我告诉你,师兄,我们给你银子,买你嘴严,你知道吗?”王恒听了满腹犹豫:“法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吧,我也知道你急于要打听,现在就告诉你。”法本就把跟侯、童结怨,法铎、法广、法本三人准备绝户计的事情说了。法本接着说:“如果这些绝户计都用完了还不成,童海川跟他的朋友们还死不了,最后就点地雷把童林、侯振远以及所有来的英雄全给炸死在铁善寺!”王恒听了,吓得心里直发颤:哎哟!他们这招儿真毒哇!要真到了那份上,铁善寺也就同归于尽了。正想着,又听法本说:“这钱你得带起来,你要不带,哼哼!可就不让你出庙门了,走漏了风声,宰了你!”王恒一听,原来如此。

  他赶紧把钱带起来说道:“行啊,咱们是一家子的事,您放心,我绝不对别人提。”这样,王恒才平安的从铁善寺出来。

  回家后,王恒越想越不对劲儿,才背着银子来到极乐禅林寺面见老方丈。

  王恒泪流如雨,跪下磕头:“我来请罪呀!”说着打开包袱,把银子取出,交给老和尚。水晶长老亚然和尚十分担惊,连傻小子于恒都险些给吓死呀!

  于恒心说了:我童林哥哥和老头哥哥他们都上那寺里去了,到时候地雷一点不就完了吗?傻小子害怕了。老方丈亚然听完以后,喟然长叹:“唉,祸罪于天,无所祷也!我真没想到,济慈、济源两个人竟敢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唉,老人家,您应该到庙里,制止他们胡作非为呀!他们俩死了都不防事,咱们得保住铁善寺几百年的清静禅林呀。铁善寺桃李满天下,是武术的根基呀,天下武林谁不敬仰,难道让它毁于一旦吗?”“唉,你呀,回家去吧。不是不让你说吗?你就别说了。到了时候,老僧必去,你就不要管了,银子你拿走。”王恒一听:“我?弟子我绝不要这不义之财。”“你一定得拿走,走,走吧。”老和尚很坚决,王恒没法子,只好把银子收起来,行了礼,回家去了。

  傻小子从里面出来说:“老和尚。”老和尚抬起头来看了看于恒说:“于恒呀都听见了吗?”“听见了。”“那么这铁善寺还去吗?”“怎么能不去呀,我林儿哥哥跟老头哥哥都在那儿,我怎么能不去吗?”“你去就去吧,到时候老僧我也去。”“那,那咱们在哪儿见面呢?”嘿,傻小子还真不客气。老和尚说:“这儿离铁善寺不远了,有个三两天也就到了。”亚然长老让法正拿出些散碎银两,交给了于恒道:“这些银两也足够花的了。”法正把于恒送出了极乐禅林寺,对他说:“从这儿你往南走吧。”“好吧,您回去吧。”法正送别之后,傻小子于恒就向南走下来了。反正饿了就找个饭馆,买了馒头牛肉吃饱了,喝足了,给了银子就走。伙计说:“您这银子有富裕,我们找给您。”他说:“存着吧,晚上再说。”到晚上又到了一个地方,要酒、要肉。吃完了之后又给块银子。伙计说:“您这不够。”“不够?那刚才不是存着的吗?”他拿人家饭馆都当联号了。那怎么行啊?这几个钱,很快就让傻小子花完了,可距离铁善寺还有几十里地。傻小子于恒饿了,又一个钱都没有了。猛英雄想:这怎么办呀?他经过一片山场,一阵风刮了来,嚯!炖牛肉的香味。傻小子用鼻子一个劲儿地闻,心说:哎呀!真香呀,这是哪卖牛肉呢?他顺着这香味,可就找起来,他穿过大片树林,往西一瞧,南面是山,西面也是山,自己来的方向北面还是山,东西下里就这么一条大沟,从山上下来的很多条小路倒挺平的,因为在这山沟里有一大片平地。傻小子一看,地上有一大片石头,竖着接起来如同饭桌一样,一溜一溜的,有这么三溜。他站住一看,西面有房子,北面还有窑洞,也有搭起来的房子、棚子。这肉味儿就是从这北面的几间棚子中飘来的。噢,傻小子看见了,这是个厨房,厨房里有个高高的大锅台,锅台上镶着一口大铁锅,这都是定做的,几个人跳进去洗澡都行。这一大锅牛肉哇!这个锅盖上有个铁链子通到一个滑车上,咔噔一拉,这锅盖就起来了,咔噔一放,这锅盖就盖上了。地上有个台儿,这大师傅站上去,也就是齐腰,炒菜做饭蒸馒头都很方便。这时,大师傅用长把大勺子正和弄这锅呢。香喷喷、热腾腾的香味就出来了。

  旁边还有锅,一齐冒着热气,这是蒸得的馒头,一屉摞着一屉,很高很高的,起码也有几百口子人吃饭呀!拿来了大碗,一摞一摞足有十几摞。还有大个的筷子笼。再往旁边有个柱子,柱子上有个镊头钉,镊头钉上挂着一面锣。

  那个大师傅也就三十多岁,腰间围着白围裙,很干净。西面房站着一个人,三十来岁,刀条一张脸,穿着长衫,这可能是个小头目,他跟大师傅说话:“靳师傅。”大师傅答应:“哎,刘三头儿。”“我看这时光可差不离儿了,如果这肉要是炖好了,咱们就敲锣,让兄弟们都回来吃饭吧。今天是大初二,让兄弟们回来吃犒劳哇。”这位大师傅姓靳,叫靳国。“噢,好的。那您就敲锣吧。”“哎,谢谢靳师傅!”锣声一响,从山上四面八方的小道上下来了不少的人,都奔这山场来了,敢情今天是九月初二,人家这位刘三爷敲完锣,在这儿一站就不管事了。众工友来了之后,都忙着洗脸、漱口。然后每人拿着一个大空碗,拿着筷子,伸手掐起四五个馒头,站在锅台前说上一句:“靳师傅,给我来碗肉。”要说这牛肉给的不少,可靳师傅的大勺盛两勺才能把这大瓷碗盛满。看来有规矩,每人一碗肉,馒头管够。就看这些人在长条石头桌上,两边的石头墩上,爱坐哪儿坐哪,坐下就吃,一人一碗。傻小子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伙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舍肉呢?也可能是谁家卖的,卖的怎么又没人给钱呀?傻小子琢磨了半天,最后决定了,一定是施舍的。我也去,也来一碗肉吃。傻小子于恒确实也是饿了,净往好处想。

  原来这地方叫懒龙沟,这有一片场,开出窑来做灰,有三百多伙计。每到初二、十六吃犒劳,也就是吃炖牛肉,平时吃不上,那么这笔钱打哪儿来呀?三百多号工人,大家伙均摊,拿出这笔钱吃犒劳。傻小子于恒凑合凑合过去了,人家拿筷子,他也拿筷子,人家拿馒头,他也掐五六个馒头,人家拿碗,他也拿了个大碗,低着脑袋排在那里,排到他那儿了,他说:“给我来一碗!”靳师傅看了看于恒说:“哎,你是哪位头儿介绍来的? 我怎么看着眼生呀?”跟着又自言自语地说:“得啦,人家干了半天了,盛就盛吧。”靳师傅也给他盛了两勺。其实给他盛的跟别人一样,傻小子还嫌少,说:“你再给我来两块,您看那两块多好。”靳师傅说:“去、去、去,你这人是怎么了?你看有争的吗?这是哪位介绍来的?怎么还争吃争喝!全一样,一视同仁。去!吃去,吃去。”人家都一边吃,一边说,傻小子怕人家看出自己来,他到东边没人的地方坐下,摆上碗,自己拿着筷子夹着肉吃。

  哎哟,这香啊!这碗里还有一块脆骨,搁在嘴里,咯吱咯吱这儿一嚼,喝!

  这美。他眨眼之间就把牛肉都吃完了,再一看,哟,我还没吃馒头呢!怎么办?他把筷子放下,拿起馒头来擦这碗里的汤儿。嘿!这点蘸汤的馒头喷儿香,把碗的里口、外口擦的特别干净,跟没使过的碗一样。心说:我再去蒙一回,再让他给我来一碗。傻小子这正琢磨呢,来了一位二哥,正把一碗肉放在于恒的眼前头,自言自语:“哟,我净想端肉了,忘了拿馒头了。”于恒低头吃不理他,旁边有一位也不理他,他说完了站起来又拿馒头去了。傻小子这回可机灵,绝不能拉空啊!赶紧把他的肉碗端过来。把自己的空碗往他那边一推,喝,满满一大碗肉又吃上了。偷来的肉一样香啊!这位二哥拿着馒头回来了。他这么一看:“哎,我那碗肉哪儿去了?哪位跟我闹着玩呀?弄个空碗放在我这儿。”他冲着于恒喊,于恒不理他,还低头说:“自己吃自己的,谁也不能给谁。”旁边那位搭茬了:“你瞎喊什么?”“不,我去拿馒头,就这会儿工夫,肉哪去了?”人家旁边这位工友不乐意呀:“这儿就是我跟他,我没看见你拿着肉来,也许是拿着空碗呢?你问他,看他瞧见没有?”说着用手指于恒。傻小子也会说话:“你没端肉来,你跟我们瞎喊什么?”这位二哥想了想说:“我端来了,没错儿呀!”“那你喊吧,跟这空碗叫喊吧。”没法子,他只好端着空碗又去找靳师傅:“我还没吃肉,您给我来一碗。”靳师傅看了看他说:“你不是刚盛过去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就又来了?你别蒙我呀。”这位二哥汗都急下来了:“不是,不是,靳师傅,我也记得您给我盛了,可是您看这碗连个油星都没有呀!是个新碗,再说我也不能吃这么快呀!我刚端走就能吃完吗?”靳师傅一想,可也是呀。就问:“那你说这肉哪去了?”“您根本就没给我盛啊。您看我这嘴上有油吗?”

  靳师傅一看,确实没有。这位二哥说:“您再给我来碗吧。”靳师傅说:“唉!没辙,你这是特殊情况,再给你盛一碗。”这位二哥说:“谢谢,这还差不离儿。”等这位回来坐下,于恒也吃完了。几个馒头下去了,两碗肉也下去了,肚子里连底还没垫上呢,他端着空碗,也遛遛达达过来了。于恒个儿高,别人要向上递碗,傻小子不用,他把碗一放:“给我来一碗”靳师傅一看,虽然他是半生脸儿,可是靳师傅认得,刚才他把肉盛走了。说:“你不是盛走了吗?”“我吃完了。”“吃完了?谁让你吃那么快呢?馒头管够,肉还能管够吗?得了,那边有个咸菜盆,你去盛点儿就着吃,凑合吧,下午还得干活呢!”“那,那咸菜没有肉好吃。”靳师傅也乐了:“多新鲜呀,谁让你嘴急呢?光吃肉不吃馒头,别说一碗了,两碗也不够呀。”“我就是吃了两碗呀。”“那你是吃谁的?”“这是什么话呀?我吃的我的。”“那你干嘛还来要?”“你干嘛还给他盛呀?他刚才有一碗肉,你干嘛还给他又盛一碗?”嘿!瞧呀,人家可挑眼了。“这是哪个头儿介绍来的?你,你从哪来的?”其实靳师傅以为傻小子是哪个头儿介绍来的。他一问,傻小子倒说实话了:“我从那边来的。”用手一指北山。“你从那边来的?”合算你不是我们山场的人?”猛英雄一摇头:“什么山场的,我是走道路过这里,你这舍肉,我不是就到这儿吃来了吗。”“嘿,你这大个儿可以呀!你这大眼儿贼,跑到我们这儿蒙肉吃来了啊!”那靳师傅的脾气很急,他拿起铁勺,照着傻小子的头顶抡起勺子,啪的一声就打了过去。说真的,傻小子吃了人家两碗肉、几个大馒头,打一下就打一下吧。可傻小子还不干,他说:“你打人,太没礼貌,这像话吗?”他往左一躲,用手一抓,傻小子个大,他把靳师傅从锅台里面拉出来。“啪”的一下就给扔到肉锅里去了,这肉锅里油花四溅。“哎哟,烫死我了!”牛肉溅出来了,傻小子捡着就吃。刘三爷看见就喊:“嘿,靳师傅,你可犯了地名了。”这位靳师傅叫靳国。“您这回不叫靳国,叫进锅了。”好几个人都帮助架,也架不上来。刘三爷在一旁喊:“哪儿来的野种?跑到这儿来蒙肉吃还不算,还把我们大师傅扔到锅里!哥儿们、兄弟们打他!”有个叫王二楞的小伙子,嗖地一下子就嘣起来了,他长的壮实,个儿也不比于恒差。“喝!你这小子竟敢到懒龙沟来蒙饭吃,我王二爷饶不了你。”王二楞伸手就去叼于恒的腕子。于恒一躲说:“干什么?吃你点肉,是赏你脸呢。你伸手就打人,你是哪儿哄来的?”于恒用右手往王二楞的肚子上一捅,也奔肉锅来了。坏了!那几个年轻人好容易把靳师傅从锅里捞出来,刚捞到锅台边儿,“哎哟!哎哟!”这王二楞又砸下来了,刚好把靳师傅又给砸锅里去了。刘三爷大喊:“哥儿们!兄弟们!给我上!”

  呼啦啦一下子上来了十几个年轻人,个个都是上山打窑的主儿,身强力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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