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剑侠图

第二十七回

更新时间:2021-04-12 08:08:48

  展家林拜访展大旺 麒麟山用计捉墨鱼

  上回书说到:甘家堡海川收下刘俊为徒,既有广东龙门县头顶太极、脚踩八卦、乾坤妙手王十古的书信,又有代师、保师,三炷香两只蜡,红毡子铺地,海川受礼,刘俊又给众位行礼,连傻小子于恒他都给叩头。眼看都行完礼了,海川把司马良、夏九龄、孔秀三个人叫过来:“这是我的长门长户的大徒弟刘俊,你们三个人也来给师哥磕头。”孔秀没敢说什么,夏九龄可不乐意了:“师父,我们先进门啊,怎么他是师哥啦?”“废话!你们都是记名徒弟,作我的弟子可以,不作我的弟子也可以,咱们算半师半友,离开我也可以。刘俊可不一样,三炷香,两支蜡,红毡子铺地,保代二师担保,你们怎么能跟你师哥刘俊比哪?承认这师哥,就是我的徒弟,不承认,你们另拜师门。”“我承认。我们俩还以为我们进门了呢,得了。”两人又给于爷、甘老侠磕头:“二位师大爷,求求您们给我们俩也作个保代二师,也给我们写份门生帖,借花献佛,我们也在您的府上,给我师父正式磕头拜师。”

  老哥俩也同意,写了门生帖。司马良、夏九龄也挨着排的磕完头,这才最后给刘俊磕头,叫师哥。孔秀过来了:“师父,我岁数最大,进门也最早。”

  海川一笑:“你是最后一个,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拜师呢。”“好了,我拜师了。”他也趴地下磕头,给于爷跟甘爷磕头行礼:“没有别的,您做我的保代二师得了。”于爷摇了摇头:“爷们儿,大爷对不起你,你不是神手东方朔陶润陶少仙的徒弟吗?我可不知当初你师父童林怎么收的你。”“那是我当初的师父展翘金雕铁掌李源给我介绍的。”于爷一听:得啦,这么一会他晚下一辈去了!李源是我徒弟呀,他是李源徒弟,是我的徒孙啦!“我师父是乐意收我的。”“那不成啊,你叫探囊取物,到处探囊取物,你师父不管你,我这个代师怎么管你?”“我早就不取物啦。”嘿!敢情不取物了。王爷说:“得啦,老侠客,这个徒弟我看着收的,你就给他做个代师好了。”

  冲着王爷,于老侠也给写好了门生帖,也照样的磕头拜师。然后把钱粮一焚,把祖师爷的牌位一焚,大家伙儿过来给海川道喜,扩大门户,添人进口,看得出来这门户越来越兴旺。海川可跟甘老侠说:“哥哥,我应当拿出钱来准备两桌席,请你们大家伙儿喝点儿喜酒。可是小弟我在您的府上,您说我怎么办?”甘大侠笑了:“兄弟,你要拿钱,愚兄不接受,哥哥给你代办吧。在我家里,咱们就简便一点儿。”老侠客传出话去,替童林收徒弟置办酒席。

  一听说要备酒席,傻小子于恒心里头想:嘿!刚才吃了半顿儿了,现在又要吃,肚里头地方小哇,应当腾出空儿来,我先拉去。“唉!甘老头子,我得先拉点儿啊,要不然一会儿没地方搁啦。”海川一听,我这傻兄弟真丢人。不过甘老侠很高兴,很喜欢这傻小子,因为他这个样子,跟老头儿的儿子差不了多少。“啊,好好好,来人哪!”家人赶紧过来了:“老爷子,有什么吩咐?”甘老侠说:“这是我傻兄弟,要到东院儿小花园里头解手去,一会好吃饭。”“是,让他跟我来吧。”猛英雄跟着出来了,顺着大厅往正东,到角门顺着箭道往北,走过一排房去,往东有个月亮门儿,东院儿是个花园。甘老侠的府上很讲究,碎石子儿铺的甬路,周围都是花池子。“这位爷台,您瞧见没有?顺着这条道儿,一直往东到东墙儿,那儿就是厕所。您解完手,顺着这条道儿再回去。我挺忙,就不陪着您去了。行吗?”“那,那当然可以呀!”傻小子一个人就奔这厕所来啦。解完手往外走,没走几步,往北也有这么一条碎石子铺的甬路,于恒是真傻呀,他瞧见这条道儿,就忘了刚才那条道儿了,他站到这儿发愣。也就在这么个工夫,甬路的北边好像有一种声音,跟打雷似的,咕噜噜……。“哟,是不是要下雨呀?白日青天的,没雨呀!这是什么响声啊?”声音越响越大,傻小子可就顺着这条道往北来啦。

  走出没多远,一片大花园包围着五间房。傻小子一瞧这高兴啊:“哟,这个大厕所多好!”其实人家这是花厅儿,夏天乘凉的,声音就从这屋儿里头出来。房间正中的两扇门关得很严实,大豆辫锁链儿,大铃铛锁锁着。傻小子到门口这儿推,怎么推也推不动,傻小子可就往西来了。西边这是个大窗户,傻小子拿指头照着这窗户“嗵”就捅了一个大窟窿。本来就一只眼——雌雄眼儿嘛,往里边一瞧,“哟!”他可高兴了。这是两间房一通连,屋里头靠西头儿有把铁太师椅,前头有个大铁桌子,这个铁桌子跟一般的桌子可不一样,桌子心儿往下凹着,就跟药铺轧药的大铁碾子一样。在这里头有两个大铁球,都够一尺见圆,上头的铁锈都磨亮了,不过,那是叫人用手摸的。就在椅子上面,坐着个大个儿,说真的,比傻小子于恒的个儿都高,晃荡荡,平顶身高真够一丈开外!前胸宽,背膀厚,虎体熊腰。黑黄的大辫子缠在脑袋上,面似姜黄,头如麦斗。两道花儿搅的眉毛,三道旋儿斜飞入鬓,一双大眼睛,黄眼珠滴溜儿乱转。大狮子鼻,大嘴叉儿,青胡子茬儿,一对大耳垂轮。身上穿着口袋布的裤子褂子,腰里扎着皮挺带。这个皮挺带是牛皮的,上边镶着铜饰件儿,锃亮发光。脚底下是踢死牛的豆包儿鞋,布袜子。

  憨憨厚厚,他一边儿揉这俩铁球,一边乐,那手伸出来真跟小蒲扇儿一样。

  傻小子一瞧这个人怎么跟自己差不离呀?从个头,模样上都很像啊。其实这就是甘老侠夫妻两个的孩子,从年岁上说,可比于恒大,他将近三十岁了,小名叫虎儿,老两口子教了他一身能耐,这个孩子比于恒可机灵多了,于恒是真傻,他不过是外表傻。于恒不会蹿不会蹦,有个墙头儿都过不去,人家甘虎可不一样儿,照样提腰上房,能蹿能蹦有轻功,力大无穷。生下来就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还有一身的横练儿,善避刀枪,但是脾气不好,母亲陈氏给起了个外号儿叫霹雳狂风。现在为什么把他锁在这里呢?就因为刘俊卖艺,总怕有人唆使着傻儿子出去跟人家打起来。说真的,甘老侠还有点儿管不住他,他怕他妈。但老头儿也有降得住他的绝招,比方说:“你要淘气,就把你活埋!”这傻小子甘虎害怕。“要不然我架着劈柴把你烧死!”这他也害怕。他知道“金钟罩”、“铁布衫”,一活埋就死,或者是一烧就死,人避不住火。他在这儿玩得挺好,到时候有人给送大饼牛肉吃。

  傻小子于恒一高兴,没留神“咚——啪嚓”一下脑袋撞到窗户棂里头去了,来了一个大巴斗脑壳,冲着甘虎这儿直摆悠:“哎,你好哇?”甘虎这儿正揉大铁球呢,瞧见于恒也笑呵呵的说:“嘿!哈哈哈。小子!你身子怎么不进来。”“我进得去吗?”“好啊,你是谁呀?”“我姓,嘿,你看,我没法儿说,我站不起来,这脖子卡住了。”“噢,那你再退回去呀。”“退回去我不就进不去了吗?你问我姓什么,我就没法儿说了。”“你不会从门那儿进来吗。”“你,你这不混蛋吗?那,那不锁着吗?”“嘿!你也混蛋,锁着你不会给拧折了吗。”“哟,我忘这茬儿了。”这个锁锁不住他们。傻小子一使劲儿,把脑袋退出去了。来到门口,两只手一攥这铃铛锁“嘿——!”一用神力,“嘎”的一下儿,把这大铜锁给拧折了。锁链儿倒下来往旁边一放,一抬腿“当——”把门踹开就进去了。这个时候,霹雳狂风虎儿小子也从这大椅子上起来了,他进到屋里头,甘虎迎到屋门口,俩大个儿往这一站,互有爱慕之意。甘虎一想:嘿,这大个儿真好,“嘿!小子!你,你姓什么叫什么?”傻小子于恒赶紧一捂肚子,丁字步儿一站,雌雄眼一瞪:“你,你是由头里问还是从后头问?还是由当间儿问?”“嘿,我当然是由头里问哪!”“那我告诉你,家住在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号宝元,师父起的外号儿叫叱海金牛,小名儿叫牛儿小子。”“噢!你就是牛儿小子?”

  “嘿,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你刚才说的嘛?”“那我跟你不错才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提,小子,你叫什么东西?”“我姓甘哪,我叫甘虎,我小名儿叫虎儿小子。”“哟,你是老虎!我,我是老牛,我有犄角,能顶你。”

  “我没犄角,我嘴大,我的牙快,我能咬你!”“哟,你也甭咬我,我也别顶你。”甘虎说:“这就对了。”于恒接着问:“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嘿,你不知道哇!前边那,那老头儿啊,那是咱爸爸。”“是你一个人的!这,这可不能瞎掺和。”“得,对。他不让我出去。”“他敢!我把老小子宰喽!”“别介!那是我爸爸,你怎么给宰喽呢?”“我,冲着你,我不饶他,欺侮咱虎儿小子还成啦?”“不,我得听他的,他说过,我要不听他的话,他刨坑把我活埋喽,要不然他架着劈柴,把我给烧死。”“都没那事儿,你跟我头里去。前边儿好些人哪,走!”“不行啊,我怕他呀。再说他跟我妈一商量,他们俩人就把我给打啦,我还是在这儿忍着吧。”“别忍着,不要紧,有什么漏子我顶着。老牛是不含糊的,我管他叫哥哥。”“噢,你管我爸爸叫哥哥?”“那没错。”“噢!这么说你这辈儿大呀!”“咱到时候,什么辈儿不辈儿的,我就是牛儿小子,你就是虎儿小子。”坟地改菜园子,这俩人拉平儿了。“那好吧,可是这么着,你可不准打他呀!”“我不打。”

  两个人一前一后,由打屋儿里头出来了。

  傻小子甘虎带着路,牛儿小子在后头跟着来到前大厅。屋里头人很多。

  伙计这么一瞧,少爷怎么出来了?一挑帘子,俩人一前一后奔里走。海川在这儿坐着一瞧,喝!这俩人,一个是铜铸的金刚,一个铁打的罗汉,倍儿齐!

  老侠甘凤池这么一瞧:“嗯?虎儿,谁让你出来的?”甘虎还真害怕,他往后退着说:“爸爸,别管我啊!我可给你说了半天好话了!这老牛要、要打你,我直央告他”。甘爷佯装生气,傻小子于恒舌头舔着嘴唇就过来了:“我告诉你,这虎儿小子是我的朋友,你要敢欺侮他,老牛可不饶你!”“哈哈哈……”甘老侠这乐呀:“兄弟,你放心,冲着你,我也不能欺侮他。”海川越看越高兴:“哥哥这是谁呀?”大家伙儿也瞧,嗯!天真烂熳,确实是好。“兄弟,我跟你老嫂子没教给孩子什么能耐,他只学会了一条八法神杵,浑身的横练儿,骨硬如钢。这条杵叫八棱紫金降魔杵,三十二斤,你嫂子给他起的外号叫霹雳狂风,因为孩子脾气过暴。不过有一样儿,别看他这样儿,很聪明。”海川高兴地说:“哎呀!跟我这傻师弟,天成一对,地就一双,太好了!”老侠甘凤池也想: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头时常惹祸,他跟这老牛俩人要对付到一块儿了,还真不错,不如让他给海川磕头,拜海川为师,将来也能有点出息,老跟着我在家里,又有什么用呢?甘老侠想到此,便对海川说:“海川,你奉师命兴一家武术,应该桃李满天下,我这孩子资质天赋都不够,我想着让他给你磕个头,你替我们老两口子再教他几年,将来在江湖也能谋碗饭吃,可以吗?”“老哥哥,这我怎么敢当啊!我真喜欢这孩子。”

  “好了,一言为定。虎儿,我给你新介绍一个师父,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上前磕头!”“爸爸,他,他瘦小枯干的,有多大能为?给我当师父?”“胡说!”老侠甘雨把脸往下这么一沉:“磕头!”海川这儿坐着哪,也不言语。甘虎没法子,迫于严命。甘虎心想:我一磕头,说师父在上,徒儿有礼,他必要用手一搀,他搀我的时候,我“叭”一攥他的腕子,往身后这么一抖,他统共才百儿八十斤哪,我这一下儿给他扔到门外头去,他还当得了我师父吗?甘虎想到这儿往前一赶步,到了童林的眼前:“师父在上,弟子甘虎拜见恩师!”他趴地下磕头。其实海川早就瞧出来了,往下一猫腰,伸双手一拦:“啊,徒儿,免礼。”甘虎一反腕“嘭”!把海川的腕子给攥到手里头了。人家海川也不理他,微然一反腕儿也把甘虎的手腕儿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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