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中乱双猛搅重阳 强中强群侠看和尚
上回书说到:杜家兄弟到王老实家里来问,为什么张有义在漂母河一带如此欺压乡邻。王老实告诉哥俩:“就因为他儿子张政在淮安府当红笔师爷,方圆百八十里,谁敢惹他张有义呀?”“那您也得告他呀,凭白无故地占了您二亩地,您一共才几亩地呀?您还吃什么?这么办吧,我们给您出个主意,告他去。”架不住杜勇、杜猛老是鼓动王老实告状,王老实就写了一张呈子在淮安府把张有义告了。不料想,张有义连城都没进,城里就下来差人把王老实抓起来。张有义的儿子张政使了个手段,硬说王老实借了他家的钱,二亩地不够,你还得再给我三亩地。王老实惹得起吗?连堂都没过,就下了大狱了。杜勇、杜猛知道这件事后,哥俩觉着对不起王老实。杜猛说:“哥哥,咱们把练武的小兄弟们找来到村边大树林等他,他这两天去淮安府,咱们劫住他,让他写下字据,把地还给王老实。如果说他要不退地,咱们就揍他,也解恨呀!”小哥儿俩想问题太简单,顾前不顾后,他们便和本村的十多个小伙子准备好纸笔墨和小桌子,连同打人的棍子都准备好了。打听到张有义明天就去淮安城,便躲在树林后等着。果然,太阳老高的时候,张有义骑着菊花青大骡子,穿得很阔,飞扬跋扈出了于家庄,一直北奔淮安府。刚走到树林边上,杜勇、杜猛带着人出来了。张有义一拢丝缰,说道:“哟,爷儿们!这、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杜勇一瞪眼:“张有义,我是你祖宗!走,到树林里边去!”老地主吓傻了:“哎,别呀!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直说吧。”杜猛一揪他:“你下来吧!”一用力把老头子给揪下马来,这群小伙子连捏带打,推推搡搡就把他弄进了小树林。张有义害怕了,一个劲儿的央告:“哎哟,哎哟!得了,老少爷们,乡里乡亲的,饶了我吧!”,他再一瞧,不对劲儿呀!这小桌上放着纸砚笔墨,旁边放着二尺四寸长,跟鸡蛋那么粗的小木棍,有二十多根,这是要宰我呀!杜勇一指:“张有义!有这么一句话,土居三十载,无友不亲人。你祖上也是在这埋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我问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老虎尽吃回头食呀!王老实这人有多老实?家里多穷哇!你占了人家的地,告你不应该吗?可你借着儿子的势力,欺压良善,你太可恶了!今天,我们弟兄几个要管教于你,非打你个腿折胳膊烂不成!”张有义吓得直哆嗦,脸色也白了,刚才那顿连推带掇就够他受的了。他说好听的:“各位爷们,我错了!我不应该欺负王老实,你们让我到府里托个人情,把王老实放回来。”杜勇一抬手,“啪”一个大嘴巴,给张有义的槽牙打下两颗来。“别废话!你看看这儿,有笔墨纸砚,你来写个借字儿吧!写上某年某月某日借王老实纹银两千两,不但给王老实还了那几亩地,还得还王老实纹银两千两。怎么样?你签字画押,我们也不怎么你,如果你不写,那么你想活着出这个树林子,就比较费劲了。”杜猛生气呀:“得 啦,别跟他废话,来个开锅烂吧,弟兄们打呀。”杜勇说:“别打,让他赶快写完,到府里把王老实给放回来,如果他不答应,咱们再给他来个开锅烂。”张有义把苦胆都吓破了:“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便哆哆嗦嗦来到桌前拿起笔写了一个借字。借王老实银子两千两,怎么个利息,怎么个归还,全写好了。并且把押也画上了。“得,我们也不难为你了,你滚吧。回头把王老实放回来。”
张有义上了骡子,抱头鼠窜出了树林,一路上魂不附体,一直跑到淮安府衙门口。把骡子拴好就往里跑。官人拦住:“站住!”“诸位,我叫张有义,我儿子叫张政,在衙门里当红笔师爷。”“噢,张师爷,进去吧。”等来到张政的屋里,张政一看他爸爸来了,忙问:“爸爸您怎么这样儿,出事了?”张有义泣不成声地说道:“杜勇,他们把我弄到树林里,让我写了借字儿,说让我还给王老实的地和二千两纹银,还得把王老实给放出去。孩子,你可得给我作主啊!不然,我们没法在于家庄住了。”张政一听,脸就沉下来了,说:“杜勇、杜猛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太岁上动土,老虎口边拔毛。好哇,那借字没用!我赶紧找人把他们都抓起来,今天就干!”爷儿俩商量好了,万没想到,屋里有个书童叫方车,也是于家庄的人,他听说要害杜勇他们,心里很着急,因为他跟杜勇他们是好朋友,他暗暗合计着,借了个词就跑回家里。来到杜勇他们家忙说:“快跑吧!他们就要来抓你们了。”杜勇不在乎:“我这有他的借字。”“这错字一点儿用都没有。快跑,要不就没命了!”杜勇也害怕了:“好吧,你先回去。”方车回府城了。小哥俩收拾了东西,还通知了各位赶紧跑,他们来到漂母河见到了于恒:“牛哥哥,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吧。”从这里便和于恒分了手。
张政带着人跑到庄里,这些人全跑了。后来,王老实倒是给放回来了,可他的地全归张有义,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杜勇、杜猛回不了家,身上虽有几个钱,但也得靠打把式吃饭。离开淮安南下,经过几省,来到云南昆明地界的懒龙沟。听说这有个烧窑的山场,窑场的头儿是有名的活阎王,叫杨豹,手下管着三百来人。他们俩也补了名字下了窑,时间一长,他们才知道,杨豹这家伙,重利盘剥,欺压工友,喝众人的血,要不叫活阎王呢!杜勇哥俩在这补了名字下了窑,吃大锅饭,一天二十四个工钱,可刚干了十来天,杨豹说:“杜勇啊,你干了十天了,你得用钱吧,我借你点钱。”都是穷苦人,谁不想用钱?杜勇说:“好,杨总管,您借我五吊。”前后借上这么十吊,就利滚利了。一天二十四个钱,扣上吃饭钱十二个,再扣你的利息,再加上什么剃头打辫子钱,得!再干上两月,你就欠他的钱了。到了年底,这些工友都寒心哪,仨一群、俩一伙的议论:“二哥,你不想家吗?”“我想我妈妈。老人家白发苍苍的,本想到窑上干几个月,挣几个钱带回去,让她老人家凑合着吃饭,可到了年底,算盘子一响。我还欠杨头儿的钱,想走都走不了。真让老人家白发倚门望穿秋水!”“柱子你怎么了?”“我想我媳妇。本来我们小两口一个孩子还不错,可是出了一当子事,跟人家借了钱,利滚利,利套利,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我说我到窑场干活儿挣两儿钱回去还账,哪知这钱也不好挣啊。媳妇、孩子想我呀!”杜勇、杜猛这一瞧呀,就劝说道:“你们别哭了,哭死了也没有用呀!其实我们哥俩也短他的钱,但这杨豹太可恨,太狠毒,喝咱们穷人的血呀!”“那怎么办呢,你惹得起他呀?”杜勇想了想就说:“咱们要想不受气,就得惹惹他!只要人心齐,咱们就杀了他,你们谁把他杀了,就算我杜勇干的。”一位年纪大的工友可就说话了:“你呀,来到这山场的日子不多,其实弄死杨豹,我们白弄,宰了他,往山涧里一摔,咱们再选个头不就完了吗。可杨豹胳膊粗,上面有人支持,咱得罪不起呀。”杜勇一听:“噢,是这么回来啊!好吧,既然大家都有仨好的、俩厚的,咱们串到一块好好商量商量,再来杀他。”“好,你要敢宰了他,我们大家举你当头儿。”杜勇说:“头不头的好说,只要咱们把杨豹杀了,可以喘口气,赚俩儿钱捎回家去,我们就不白卖力气了。但是,大家伙儿必须心齐。”大家商量好以后,每人都带着锤子,旧衣烂衫的直奔西去,就到这窑洞了。杨豹一看:“哟,伙计们都来了!”杜勇过来可说:“杨豹,我们大伙有干的日子多的,有干的日子少的,干来干去都为你一个人干了。大家都拉家带口的不容易,你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你活。”杨豹两眼一瞪,目露凶光:“怎么着,你们想干什么?想干就在这儿干,不想干的话,还清账目就给我滚!杜勇,你想在这儿挑事吗?”杨豹说着就往杜勇跟前来了。杜猛一声没言语,绕到杨豹的后头一轮铁锤,“咔”的一下子,就把杨豹的脑袋给打裂了。紧接着大家“哗”一下上去,全都举起锤子,劈哧啪喳往下砸。好嘛!把杨豹砸成一堆肉泥烂酱了,大伙儿还不解恨。杜勇、杜猛过来拦住:“成了!大家起来,把这尸体收拾收拾往山涧里一扔,血迹打扫干净,咱们凑在一块儿商量商量以后怎么办吧。”工友们坐在一起互相嘀咕,有人说了:“杜勇,这眼中钉肉中刺是你们哥俩给拔的,主意是你们出的,我们大家就公举你们哥俩当头了。”杜勇也义不容辞:“好!公举我们弟兄当头儿成啊,明天咱们往总柜呈报,就说杨豹掉在山涧里头摔成肉泥烂酱,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另外,你们大家公认我们哥俩当头,有三件事咱们得说清楚。头一件,咱们这儿一共多少人,每个月大柜上收货发钱,钱下来,咱们人头份均摊,不像杨豹那样,每天一人二十四个钱,剩下的全装他腰包了。”工友们说:“头儿,我们出个主意吧。你们俩人,每人两份,我们大家每人一份,三百个人再公举出十个小头目来考勤,每个小头目多半份,那样,我们每人也比现在挣得多了。您看这头一件这么办好不好?”杜勇、杜猛一听:“行啊,就这样,反正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们哥俩顶着。第二件事,我们三百兄弟就势趴地下磕头,搓土为香,结为金兰之好拜把兄弟。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也不准跟谁起歹心,不管是窑上还是窑下,都是兄弟,同甘苦共患难。”“行哪,我们都同意。”“第三件,每个月咱们挤出二十人来,这二十人的钱大家给他凑,让他拿钱回家探亲。他们回来后,下月再走二十。咱们一个月一次。你们说乐意不乐意。”“头儿哎,您想得真周到,咱们就这么办了。”大家商定好后,就按计划往总柜一报事情的经过,又举荐杜勇、杜猛当头,上面也就同意了。哥俩就这样干上了,有回淮安那儿去的,也托人带个信儿打听打听家里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始终没有准信呀,这么一晃就十多年。
懒龙沟这个事,可是越来越兴旺,大家伙儿又订出制度来,每月初二、十六吃犒劳。今天初二就吃炖牛肉犒劳大家,没想到傻小子于恒到懒龙沟争肉打架。杜勇吃惊地道:“哎哟,牛儿哥哥,是您哪!”傻小子于恒把两个兄弟抱住:“五儿、六儿,真没想到,从你们跑了以后,这么多年,也见不着你们两个,我还以为你们二人死在外头了,没想到你们二人还活着,傻哥哥心里难过。”“牛儿哥哥,当初我们那件事情怎么样了?”“这我不知道。”
杜勇、杜猛想起来了,我这牛哥哥是个半憨子,便说道:“哥哥,别在这儿呆着了,跟我们到窑洞去吧。”好些人都过来问:“头儿,这个人是谁啊?我们还指望着让您给报仇啊!结果您二位跪下磕头了。我们这些人好多让他给打坏了,刘三头儿的指头让他给咬下两半截来,靳师傅给扔肉锅里了,我们还怎么吃啊?”杜勇看了看大家,连忙抱歉地说:“诸位,真对不起!这是我的亲表兄,我们哥仨十几年不曾相逢见面了,没想到在懒龙沟见着了。诸位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受伤的赶紧先上药,今天咱们就歇工了。歇工的工钱由我们哥俩给大家补偿。一会儿再派人买肉重新炖。”牛儿小子一听:“等等!我不怕脏,把剩下的一锅肉归我吃。”杜勇笑了:“哈哈,不要紧,多买几十斤肉给我牛儿哥哥吃。来吧!您跟我们到窑洞去吧!”这样哥仨才回到窑洞。
等哥仨进了窑同,杜勇就说:“牛儿哥哥,你这一身衣裳都碎了。”傻小子点头:“这不都是在这儿用石头块砍的吗?”杜勇想了一下:“这样吧,给你做身衣裳。”说着就派人进来给傻小子量量尺寸,也还按照这土黄布裤子、左大襟白骨朵钮子的样子,赶紧重新制做。哥俩伺候着傻小子擦脸、漱口、喝茶。牛儿小子直舔嘴唇:“我饿呀。”“好,等一会儿就吃。”“表弟,你瞧哥哥我这狼狈呀。”杜勇忙问:“是呀!牛儿哥哥我们多年没见面了,你这是从哪儿来哪?我们哥俩刚才都没认出你来,可你还认得我们俩人。”“你们俩人,五儿、六儿我还认不出来吗?”“是呀,我们小名你都记着哪!你往云南干嘛来了?”牛儿小子一言难尽呀,只道:“嗨!别提了。”
猛英雄于恒就把自己在淮安府怎么跳河摸鱼,怎么碰到老师,怎么学的能为,怎么在镖局里当差等等的事情,凡是能想起来的,陆陆续续、慢慢地都跟这两位表弟说了,一直说到现在的铁善寺,傻小子的话他们俩都懂。就听傻小子问:“你们知道铁善寺离这儿还远吗?”杜勇说:“不远啦,还有几十里地。”“我就是要在九月九到铁善寺找我林儿哥哥去的。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不想回家吗?”“牛儿哥哥,你现在还在镖行吗?”“对!在镖行哪!”
“您那个林儿哥哥管事呀?”“那当然了!噢,对了,我还有个朋友,听说是个王爷,岁数不小了,一千多岁了,大家都管他叫千岁。”杜勇忙给更正:“嗨!那不是岁数不小了,是人家的爵位叫千岁爷,叫王爷。”“哼!不管怎么说吧,他说什么人家都得听。他最喜欢我,我跟他说什么他也听。噢!你们俩现在干什么呢?”杜勇说:“我们俩老在懒龙沟山场呆着,干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呀!要不等你到了镖局,跟那位林儿哥哥或千岁爷说说,让我们哥俩也到镖局谋上两碗饭吃,可以吗?”“那可以。五儿、六儿,你们俩还是有心的,老在这儿呆下去算怎么着?日久年陈了,旧事也就被人们遗忘了。要不就回咱们老家去也行,到淮安照样有的是福享。只要我跟千岁爷说声,你们连客也不用请。当今世上,当官的都怕我这位千岁朋友。”杜勇忙谢道:“一切拜托了!我们是一点请客的钱都没有,这几年就说剩下一点儿,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对,对!都有我呢。”说着话,衣服做得了,傻小子于恒换上,哥仨接着喝茶,叙旧。
工夫不大,牛肉炖得了。哥俩请牛儿哥哥吃饭。傻小子甩开腮帮子这个猛吃呀!杜勇问:“听说你刚才吃了碗肉了?”“两碗,还有五个馒头。”
“那还不饱呀?”“嗨!五儿,你这是什么话?十个馒头我也能吃了,哥哥就是饭桶。”杜猛在一旁听了说:“哥哥,这么些年我们不在家,你小时候饭量没这么大呀。”“嗯,越来越大了。”哥俩看着牛儿小子又吃了不少的馒头和牛肉。
三个人吃完饭,坐在一起说话。于恒又问:“你们俩人刚才说离庙还有几十里?”杜勇算了算说:“也就四、五十里地。”“噢,这个庙的事你们知道吗?”“唉!庙里的事我们哪儿知道?”傻小子生气的说:“庙里的那秃驴,可不是玩艺儿呢。要把我林儿哥哥、老头哥哥都给杀死在庙里头。他们各方面做了准备,万一不成,还找了一个姓王的老头做了地雷,要用地雷炸死他们。这是我打死老虎后住在一个老和尚的庙里,那个做地雷的去跟老和尚说的。”杜勇、杜猛一听:“牛儿哥哥,你先等等,地雷?”傻小子点点头:“是地雷,就在墙外头那个亭子里,打算在那儿点着,一拉就爆炸了,一个也剩不下。”杜勇哥俩一听,简直吓坏了:“哎呀,一个出家人怎么那样歹毒?”“五儿、六儿,他们一个好东西都没有,我就是上那儿去,帮助林儿哥哥他们去的。唉,你们俩人有办法没有?要不咱们晚傍晌儿时,蔫儿叭唧去了,把地雷给他刨出来,你们看怎么样?”杜勇他们想了想:“牛儿哥哥,你别管了。这事,我们两个抽工夫先到铁善寺庙后头查看一下,我们在这儿呆好多年了,道路也挺熟悉,等我看一看再说。”傻小子答应:“好吧!到九月九还有几天的日子啊?”杜勇告诉他:“没几天了,今天都九月初二了。”“噢!对,对,没.没几天了。”说着话,傻小子又犯毛病了,吃饱了犯睏哪,躺那儿睡着了。
杜勇弟兄带着十几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直奔铁善寺来了。铁善寺修在山上头,前后左右都是大山,从铁善寺往南顺山道下去,有个山名叫蜜蜂岭,这是前山,后山也是绵延起伏的大山。他们十几个人就从后山上来了。来到铁善寺的庙墙外边,大家一看,这庙太大了,前后十层殿,后面还有塔院,倚着山势修的庙墙。果然离庙不太远,有个四角的风雨亭,上边一个圆顶,周围都有滴檐,四个犄角有四个云彩砣,下边四周栏杆围抱,台阶通道。哥俩仔细观瞧,四下无人,亭当中压着石头。兄弟俩把石头搬开,闪出一个洞口。杜勇头一个跳下去了,一看当中还有个大铁锅扣着,杜勇又把这铁锅打开,里头有绸子包着的包,再打开就发现药捻子了,在竹筒子里头盛着用绵纸包着的黑药面。只要有人在这儿一点,铁善寺就要爆炸,化为乌有。
一切查看完毕,杜勇带着大家回到懒龙沟。杜勇对于恒说:“牛儿哥哥,你傻傻呵呵的,这事你办不了,干脆我们干吧,我准备晚上带着人从那庙墙根儿刨下去,设法通到里面,把药捻子给弄折了,然后再把竹筒子里的药捻子给撤出来,最后刨出地雷给它埋了。外头通到亭子里的这一截药捻不动,即便他们点上火也响不了,这不就没事啦。”杜猛一听:“哎呀,这不太好刨,去少了人不成啊。”杜勇解释说:“咱们有的是人,三百来人,咱挑一些人去还不成啊,拿着铁锹、铁镐刨去。”杜猛反驳说:“还是不成,人家铁善寺所有僧众都是武术大师,里面打梆子的都会梆子拳。咱们在庙外头一刨,人多声音大,万一被里边听见,那就很危险哪!”杜勇听了还是坚决地说:“怕也不行,反正多加小心吧。”众人商量好了以后,告诉所有的工友今天全不干活了,都休息。挑出一百来个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待命。直到天黑了,杜勇、杜猛把这事简单一提,大家都说:“行啊!即然是您哥哥的事,也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一定去。”杜勇又嘱咐大家一番:“千万别出声,寺里都是有名的把式匠,万一叫人知道了,我们可就跑不了了。”大家遵命,队伍出发了。
时间不大,到了庙外,人分几拨,轮着刨开了。没多大工夫,大药捻子的筒子给刨着了。一个人上来说:“头儿,咱可刨出来了。”杜勇说:“好,设法把这竹筒子给砸断了,分成一节一节的往外运。”这人说了:“头儿,您先等等吧!就说咱在这庙外干活,尽管严加小心,可也百十来号人呢,如果庙里也有人,有动静可就听见了,何况我们是在庙里的地底下干活,这怎么成呵?”杜勇一想:对!人多手杂,万一离地皮很浅,里头一动,外面的人就听见了,这可就糟了,必须把那三缸炸药先弄出来。急得杜家兄弟来回搓手,这时候旁边过来两人:“头儿,你们俩儿别发愁,人少进去不管用,人多手杂,会有响动,这活不得劲干。”杜勇忙问:“你们俩有什么主意?”
两人没说话,心中忐忑不安,欲言又止,杜勇看出来了:“不要紧,赶快说,这是行好的事。”其中一个人说道:“我叫卞龙,他叫卞虎,我们哥俩干什么的,大概头儿您还不知道。咱们懒龙沟里头藏龙卧虎,干什么的都有,我们俩是偷坟掘墓的。唉,这也是被穷所迫的!这偷坟掘墓也得有点功夫,从地上做进去到地底下,摸着黑儿什么也看不见,全凭手上的工具。到了棺材的后头,撬开盖,摸着黑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再盖上盖,埋好土。偷了你的坟,掘了你的墓,你都不知道,我们哥俩就是干这个的。不料想,最后一次同伙儿把我们俩人给出卖了,官人来捉拿,我们俩吓跑了,不敢再回家,我们只好跑到懒龙沟里来了,报了名下窑干活。工具我们还带着哪!这活得我们俩下去干,人少好干活,没响动,这活有响动不行。”杜勇、杜猛听了非常高兴:“你们俩这有种能耐,将来事情成功了,我杜勇、杜猛必有一份人情。”卞龙说:“头儿,您也别客气,这几年我们兄弟混得挺好,全亏了你们二位。”“好!咱们是自家帮自家,事不宜迟,你们俩赶紧干吧。”
卞虎他们拿出工具来,告诉二杜:“您让大家赶快到底下除土,腾出地方来,一会儿我们好蹬出来,往外运东西。”二杜答应着,便派了几个人照要求去干了。卞家二兄弟也下去了,跟大蛤蟆一样,他们顺着竹筒子往里刨,土随后往外蹬,以便运到井口。这样越刨越深入,刨出一段土,设法把带药捻竹筒子撤出一节,人就慢慢往里续进。这俩人有这方面的专长,干起来非常顺手,进展也很快,眨眼间进入铁善寺的庙内了,卞家弟兄更是小心翼翼,连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这样越刨越里,就刨到大雄宝殿的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药捻全都给撤出来了。铁善寺费尽了三毛七孔之心,九牛二虎之力,欲置侯振远、童海川这些宾朋于死地,在这地雷上就费尽了心机,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地雷叫一个缺心眼的人给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