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继起之才,结习相沿,动有偾军之将。往者金陵沦陷,设南北二帅:
北帅逍遥河上,南帅-负钟山。转瞬数年,终于覆没,为宵旰忧。方其
未败,锦衣玉食,倡优歌舞,其厮养贱纨绮,吸洋烟,莫不有桑中之喜,志
溺气惰;贼氛一动,如以菌受斧。害于两家,凶于而国,覆辙相寻;曾个
知戒。内阁耳目犹人,有先机议处,以肃戎行者平?封疆如此,戎行如
此!此何时哉?此何势战?
该大臣等相顾不发一策,事事仰劳神算,已属全无心肝,乃犹徇情
掩饰,淆乱是非,致令外议沸腾。或曰受贿容奸,或曰潜踪通贼。圣明
之世,臣不敢谓然。第念该大臣世受国恩,身膺隆遇,何以坐视时艰,悍
然于天人之交迫,曾无所动于中也?
今日之事,必先激浊扬清,如医治疾,扶正气始可御外邪。伏唯圣
鉴,俯纳刍荛,特伸乾断,则民生自复,国计自纾,臣不胜感激之至。谨
奏。
次日,内阁传旨:御史梅山,忠谠可嘉,着赏人参二斤,原折该大臣阅之,各明白回奏。小岑谢恩下来,满朝公卿,无不改容。
当下回寓,剑秋已早来了,接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岑也笑道:“这是痴珠抬举我,得了两斤人参。”随即坐下,谈了朝中情事。剑秋便说道:“痴珠议论,多是行不去呢。就如这折议论,也是乘此机会,才用得着。”小岑叹道:“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基,不如待时。自古是这般呢。”剑秋道:“前两天,荷生寄来痴珠诗文集副本,诗倒罢了,那文集中议论,都骇人听闻得很。我略瞧两篇拟疏,一是请裁汰:一曰认大员而增设州县;一曰汰士子而慎重师儒;一曰裁营伍而力行屯政;一曰裁胥吏而参用士人。一是请废罢:一曰罢边防而仍设上司;一曰罢厘金而大开海禁;一曰废金银而更造官钱;一曰废科举而责成荐主。一篇都有数万字,读之令我小儒舌挢。”
小岑道:“行原是行不去呢,只这议论,都是认真担当天下事的文字,人存政举,便自易易。你道他迁阔么?就如他说用兵大略是先和倭夷,听其自生自灭;再清内寇,上保蜀,下复武汉,做个南北枢纽,然后从上游公路剿办,水陆并进,力厄贼吭。你道是不是呢?现在什么人能了此一局呢?”剑秋道:“这一付议论,我也听他说过,荷生、谡如都将此做个帐中秘本,其实一个人是做不来呢。”小岑笑道:“天下事那里有一个人办得出呢?起墙椎牛,挂席集众。”
正待说下,门上报:“有客来。”你道是什么客呢,原来就是谢小林、郑仲池。前个月小林以御史放了淮海道,仲池以理少放了淮北节度。两个俱因地方残破,无处张罗,不能出京。这日从内城出来,得个明经略人间的信,以此同访小岑。到得靠晚,见过上谕,是“首辅予告,朝廷以西北肃清,层经略人阁,所有未了事件,着交韩彝守护帅印办理”。
到得第三日,内阁传旨:湖北汉阳府着梅山补授。小岑叫苦连天。丹-便埋怨他:“上得好折。如今得了这个去处,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又是不能不走的。”倒是剑秋替他张罗出京,说是“朝廷因你肯说话,才叫你一麾出守,不久就有好处。”劝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