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寇志(繁体)

第八十三回

更新时间:2021-03-16 17:04:58

雲天彪大破青雲兵 陳希真夜奔猿臂寨

卻說麗卿等三人正尋不見希真、劉廣,心中惶懼,只見後面大隊賊兵追來。看官須知:這一路賊兵,並非憑空捏造,你道是那幾個?便是張清、董平、徐寧、呼延綽、龔旺、丁得孫。原來這六籌好漢正攻打沂州城,忽接吳學究的軍令,說機謀已泄,景陽鎮救兵都到,攻必不利,速速收兵,會合各路,全師歸山。六籌好漢急忙遵令退兵,來到此地,正遇著周通帶傷來見,訴說遇見陳麗卿,吃他傷了一槍,投北去了。隨行的嘍啰又說道:「得知孔亮哥哥也吃他壞了。」六籌好漢一齊大怒道:「這賤人焉敢如此!我等就追上去,誓必生擒活捉了來。」周通道:「這婆娘果然了得。」張清道:「那怕他了得,叫他先吃我一石子。」董平道:「周兄弟平日只管說起陳麗卿怎樣了得,我倒要會他。」呼延綽道:「小弟上山無寸箭之功,願擒了他來獻與眾位。」徐守道:「我也隨了你們去。」四籌好漢吩咐龔旺、丁得孫將人馬去接應各路,又多派軍漢送周頭領先回山寨將息。這裡四人帶了一千人馬,飛風追來,聲聲只叫拿住陳麗卿。

麗卿對劉麟道:「事已如此,不得不同他拚個死活。」劉麟道:「正是。」慧娘跳下馬來道:「二哥、卿姊,休要顧我,這馬二哥騎了去。」那慧娘便看看兩邊,決意要尋個自盡。正忙亂間,那賊兵已逼近來。麗卿、劉麟正要放馬,忽聽背後刮刺刺起一個震天震地的驚霆霹靂,貼著地往前面打過去。只見霹靂到處,那灘上的鵝卵石子平空飛起,隨後希真一馬飛到。希真又唸唸有詞,向巽地上呼風,只見狂風大起,那灘上布過罡氣的石子,遮天蔽日價起來,隨著狂風滿天飛舞,驟雨雹子般的落往那賊兵隊裡打過去。那些賊兵魂飛魄散,喊不迭的神靈垂祐,又只恨爹娘不與他生個銅頭額、鐵脊梁。只見連人帶馬打倒無算。張清頭上也著了一下,鮮血迸流,幾乎落馬,身上不消說得。四籌好漢都伏鞍而逃。歡喜得個麗卿撲著手不住口的喝采。希真見石子落盡,賊兵都退,方收了風勢,對劉麟等三人道:「我道此地凶多吉少,把姨丈等都先護送到神霄雷院,急忙轉來尋你們。這些賊果來尋死,卻吃我先準備了。如今祖母、大哥、二娘子都何在?」劉麟道:「都失陷了。」希真傷感不已,說道:「如今且同回神霄雷院,再計較。」

四人便都起,劉麟仍把那馬與慧娘騎了,到得那神霄雷院。那龍門廠是僻靜之處,有許多得命的百姓也在。被幾個莊客先看見,便道:「老爺等都在後殿的樓上。」四人齊進去,劉夫人正剛莊客們去行李內尋出些金創藥,與劉廣、劉麒的娘子敷治,見他們進來,忙問消息。四人細說前由,劉廣、劉夫人、劉大娘子聞知劉母、劉麒失陷,不知生死,二娘子陣亡,一齊放聲大哭。眾人無不悲慟。劉廣使教慧娘起一數,看看吉凶。慧娘拈著符頭,掐指尋紋,心中大驚,口裡不敢便說,但云:「災星尚未退,不久便有救。」卻私對希真道:「此課大凶,祖母與大哥俱有牢獄之災,殺身之禍。大哥或有救星;祖母本命乘死舛,挨不到六七日了,這便怎好?」希真聽了這話,一發焦急,對劉廣道:「我等都已人困馬乏了,且過一夜,明日我同卿兒再去尋覓,務要得個實信。」劉廣頓首拜謝。慧娘道:「孩兒看此地天英星坐鎮,有吉元凶,居幾日不妨。」當晚希真意欲收視內觀,開闢元關,探個吉凶消息,爭奈整日價廝殺勞頓,百神擾亂,再也澄不下。

且慢表希真、劉廣都權息在雷神廟,卻說張清等四籌好漢兵馬,吃希真的都?大法一陣石子打得七零八落,逃走了性命,查看軍士,打死了小半,其餘帶傷者無數。董平、徐寧。呼延綽也略傷了些。大家說道:「不料這賤人卻會妖法,早知不去惹他。」在說間,只見小校來報道:「狄雷頭領殺敗黃魁,秦明頭領也得了勝。那些鄉勇都退入定風莊去死守,請眾位將軍連去策應,定風莊就好破也。」董平大喜,對眾人道:「若打破了定風莊。錢糧卻不少,須速前去。」便請張清領帶傷的兵馬後面屯住,卻與徐寧、呼延綽三個頭領,督令精兵,前來助戰。

且說那定風莊的鄉練使李飛豹,自前半夜率領鄉勇來剿賊,殺至丁字坡,遇著奉明廝殺。直戰到天明後,賊勢浩大,黃魁的官兵又退,抵敵不住,退入定風莊。秦明、狄雷趕到,四面圍住攻打。碉樓上灰瓶金汁,弓弩槍炮,雨點也似的往下打。漸漸也支持不住,莊裡哭聲喧鬧,幸虧黃魁又來聲援。那黃魁雖然驍勇,爭奈兵微將寡,那防禦阮其祥,上起陣來全不濟事,只望後面退。正在支持不得之間,忽報西南上殺氣沖天,槍炮動地,景陽鎮官兵齊到。狄雷心領兵迎敵,只見那官兵旌旗嚴肅,部伍整齊,也是心驚。兩軍便交鋒合戰,景陽鎮的兵馬端的如虎如黑,中軍隊內五百名砍刀手,捧出一員大將,鳳眼蠶眉,綠袍金鎧,青巾赤面,美髯飄動,騎一匹大宛白馬,倒提偃月鋼刀,大罵:「無端草寇,焉敢犯境!」楊春拍馬來迎,只一合,天彪青龍刀起,楊春身首異處。狄雷見天彪斬了楊春,大怒,掄兩柄赤銅錘,直奔天彪。天彪揮刀迎戰,十餘合,勝敗不分。武松舞戒刀來夾攻,天彪不慌不忙,施展神威,大戰二賊。背後秦明也到,忽聽得景陽兵陣後一個號炮,飛起半天,兩旁喊聲大振,左有謝德,右有婁熊,兩位團練使分兩路抄出,截斷歸路。只見天彪的兵馬,翻翻滾滾,變成常山陣勢,銅牆鐵壁價裹來。秦明、武松、狄雷困在垓心,死戰不脫,虧得董平、徐寧、呼延綽狠命殺入來,謝德、婁熊抵敵不住,吃救了出去。卻又遇見黃魁,大殺一陣。

李飛豹望見官兵得勝,也放下吊橋,開了莊門,領鄉勇來助戰。只見陰雲四合,慘霧漫漫,半天裡一團黑氣罩下來,空中無數精兵猛獸,力士天丁,紛紛殺下,乃是沂州府太守高封,帶領三百名神兵親到。雲天彪只顧驅兵掩殺,那陣裡的槍炮,好一似轟雷震電著地捲去。青雲山的賊兵,那裡擋得住,殺得大敗虧輸,棄甲拋戈而逃。高封追到五里,便收了法。原來高封的妖法,只有五里路好使,再過去便不靈;便是當年他哥子高廉的妖法,亦只有七里路好使:卻怎及得希真的都?大法,包含先天真乙之妙,變化無窮。

當時天彪直追過臥牛莊方回,斬獲無數,奪了許多器械馬匹,大獲全勝。原來天彪自初八日中午得了孔厚的飛報,與希真商量。料道賊兵必從鼇背疃來,堵截神峰山口。那鼇背疃雖是條正路,卻兩邊樹木叢深,百草豐茂。天彪即火速傳令,就叫那山口營汛裡五十名官兵,先去就彼放火,燒斷賊兵進路。狄雷等領兵殺到鼇背疃,吃大火阻住,只得繞道由皂莢嶺進來。比及趕到山口,天彪已領大隊兵馬渡過神峰山了。謝德問雲天彪道:恩相在先何不就在皂莢嶺埋伏,截殺狄雷,豈不大妙?天彪道:「你那曉得兵貴養氣,不在遇敵便鬥。若先與狄雷廝殺,把人馬都用乏了,怎好救此地?只圖贏狄雷,卻棄了沂州府,豈不是貪小失大,正中吳用的計。」謝德拜服道:「恩相神算,真不可及。」這一場勝仗,幸虧得孔厚先捉住了白勝,斷了內線,城中先有準備;又虧雲天彪救兵來得早,雖失了幾個村莊,卻不吃賊兵全得了便宜去,皆二人之功也。

且說賊兵敗回青雲山,宋江正差時遷來探聽消息,吳用大驚。查點人馬,壞了孔亮、楊春二位頭領,傷了張清、周通二位頭領,失陷了白勝一位頭領,李逵被火燒去髭須,風沙瞇了兩眼,先已救回山寨,其餘馬步頭目軍兵折了五千餘人,此外中箭著槍受傷者無數,雖打破地處村莊,得了許多錢糧油水,金銀子女,卻是功不補患,吳用大怒道:「吾自用兵以來,未嘗遭此大敗。今誤了眾位兄弟,皆我之罪。」一面差戴宗、時遷先回梁山報信,「我隨後就回,誓必興兵滅了沂州府、景陽鎮,以報此恨。」便問狄雷道:「白勝兄弟失陷在城內,怎生去救得他出?」狄雷道:「聞得那東城防禦阮其祥,這人最貪財,高封最聽信他。小弟差人去他那裡,多費些金銀,通了關節,先留了白勝的性命,再去劫牢救他。」吳用道:「正合吾意。我恐沂州城內經此一番,加緊防備,倘劫牢不便,不如誘他解上濟南,就半路上救他也妙。須要機密小心。」便留周通、張清在青雲山養病,李逵兩眼已好,同了吳用回梁山。

卻說戴宗、時遷回梁山報與宋江,宋江大怒,便要盡起山寨兵前往報仇。戴宗道:「軍師就回,待他來商量。」不日,吳用同眾好漢一齊回山,宋江便議起兵。吳用道:「要報此仇,非大隊兵馬,必不濟事。雲天彪那廝極會用兵,更兼高封有妖法,須得公孫先生一行。只是這一番廝殺,若非曠日持久,不能成功。東京一路,雖不必憂,也防趙頭兒另委別個,可叫梁世杰夫妻再寫信去,托他丈人周旋。別的都不害事,我只恐大隊兵馬一出,運糧之路甚是不便,兗州府飛虎寨的兵馬雖不敢十分猖獗,他若來劫我糧草,阻我歸路,這個伎倆卻能。那時瞻前顧後,卻甚費力。那飛虎寨總管真茂,雖也有些武藝兵法,卻為人狐疑不決;那兗州知府,更不在話下。小生之意,不如先去打破了兗州、飛虎寨兩處,一者絕了後患,二者也好取那裡錢糧使用。那時長驅大進,直搗沂州,還怕什麼!猿臂賽仍不歸順,便一總剿滅了他。」宋江道:「此計最妙。」當日便點李應、杜興、孫立、孫新、顧大嫂、樂和、鄒淵、鄒閏、解珍、解寶、時遷,共十一位頭領,帶領馬步軍三萬,吳學究為軍師,--倘若得了兩處,便分派十一位頭領鎮守。--剋日興兵。又差楊雄、石秀,往青雲山助狄雷,救白勝。按下慢表。

卻說那日雲天彪大敗賊眾,掌得勝鼓收兵,會合了高封、黃魁。天彪請高封速發號令,撫救百姓,一面申報都省,並查勘被難地段人口,分別賑恤。天彪又對高封道:「李飛豹這人,才勇出眾,堪以重用。屈在鄉練,卻是可惜。」高封道:「我早晚便保舉他升授團練,調去沂州城外西安營把守。」

天彪別了高封,領兵回景陽鎮,發放三軍都畢,即忙差得力。軍弁去探聽劉廣家口人等的消息。正要退衙,只見轅門官稟道:「沂州有一差官,說有機密事稟見相公。」雲天彪喚來,只見那人相貌清奇,吏員打扮,向天彪聲喏施禮。天彪一看,在劉廣莊上也曾會過,認得是沂州的當案孔目孔厚。天彪大喜,忙下座答揖,讓到客廳相見。天彪道:「先生何事到此?沂州保全,幸仗先生之力。」孔厚道:「小吏有機密事稟報。」天彪道:「左右皆吾心腹,但說不妨。」孔厚道:「阮其祥那廝,苦死要與令親劉防禦作對,昨日在亂軍中撞著劉大公子背負著祖母逃難,他竟把作賊人擒捉。劉大公子寡不敵眾,連劉母都遭那廝擒去,卻特地瞞著總管。阮其祥又買通白勝,誣扳劉防禦父子作梁山內線,拷逼劉防禦的財帛。大公子不招,已吃了刑法,連劉母也下在班館。今日又接著高太尉文書,說東京捉著了陳希真家內王蒼頭,從張百戶處追出劉防禦的回書,已知陳希真藏匿在劉廣家。提出劉公子未審問,公子抵死不肯承認。高封將劉母請入後堂,甜言哄騙,劉母卻被他賺出來。現在嚴拿劉廣、陳希真,那劉母並大公子眼見難活。小吏官微職小,拗不過,因想總管相公是他至親,特地偷身來此商量,怎生救得。」天彪聽罷大驚,想了半晌,說道:「我無別法,只有去向高封處替他二人分剖。但他二人此時不知在何處。多感先生大德,請先回府,下官即來也。舍親在獄,山高水低,還望足下照看。」

天彪送禮厚去了,獨坐書齋,半晌沒擺佈處。正待喚從人備馬上府,忽報劉二公子到,求見。天彪大喜,忙接進來。劉麟拜見畢,訴說:「全家避難在龍門廠雷祖廟內,家祖母並家兄都失散了,本要去投孔厚,因小妹慧娘說城中殺氣甚盛,為此不敢去。家父說只好聒噪太親翁,來此暫住幾日,再購房產。」天彪道:「賢任只知其一,現在宅上另有一起奇禍,孔厚才去……」便把上項事說了一遍。劉麟大驚,幾乎跌倒,便道:「太親翁可好相救?」天彪道:「事不宜遲,你速去請你爹爹一干人,先來我處躲避。便避不得,也送到我父親處。令祖母、令兄,我再設法去救、我棄了官也不打緊,好歹要與高封剖個曲直。你快去,我便上沂州府也。」劉麟忙出街上馬,飛奔回龍門廠去了。這裡天彪帶了三五十個親隨,都是關西大漢,各跨口腰刀,飛奔沂州。

卻說劉麟一口氣到了雷祖廟,報知此事。眾人一齊大驚,劉廣叫苦道:「這卻怎好?既蒙雲親家高誼,不如就去。他與高封同僚,或說得下。」希真道:「斷乎去不得!去了不但自己無益,反害了雲親家。若到雲太公處,千里迢迢,帶著老小逃難,更不穩便。高封那廝怎肯聽人情,雲親家不去說還好;今已去說,雲親家為人心腸耿直,性如烈火,素來又看不得高封,不來頭與高封鬧起來,這禍愈速。我想這事,皆是我來害你,怎敢不生條計救太親母、賢甥還你。」劉廣道:「姨丈怎說這話,你只要有妙策救得我的娘,要我怎地,我都依你。」

正說間,只見雲天彪著體己人到。劉廣喚到樓上,那人呈上書信,說:「家老爺快請二位老爺並官眷,速到景陽鎮去。現在城裡城外各鄉村,挨門逐戶查拿二位老爺。若不趁早動身,必遭毒手。」希真答道:「雖承尊上救援,我們委實去不得,去了兩邊不美。我寫回信與你,多多拜謝尊上。」希真便寫信謝天彪,又勸他從長計較。切不可與高封惡識,便將信付了那體己人。那體己人又苦勸告了幾番,劉廣、希真是不肯,那人只得領了回書去了。慧娘道:「此事藥線最緊,既要救祖母、大哥,又要避得自己之難,大姨夫速速定計。」希真道:「自然。」麗卿道:「孩兒不如同爹爹趕進城去,刺殺了高封、阮其祥兩個狗頭,豈不完結了。」希真道:「你不要來亂說。」希真打發一個精細莊客,踅進城去,到孔厚家探消息。那莊客領命,又恐天晚趕不出城,急忙去了。

當晚,劉廣、慧娘、劉麟等,都在後殿樓上商議。陳希真獨自一人在樓下,千回萬轉沒個生發,心裡念裡只有走那一條路,只是礙著道理,又不好向劉廣說。繞著那迴廊走去走來,地皮都跟光了,把一個足智多謀的陳道子,弄得半籌都拍划不開。只見月色盈階,銀河耿耿,希真不覺走近雷祖面前,看那香爐邊有一副杯?。希真動個念頭,便向神前跪倒,叩頭無數道:「弟子陳希真與劉廣,終能報效國家,不辱令名,當賜弟子一副立?,聖、陰、陽三者,俱不算。」禱罷,捧過杯?望空擲去,月光下,只見那副杯?壁直的立在階下,希真吃那一驚。只聽胡梯上腳步響,看時卻是慧娘下樓來。慧娘道:「大姨夫主意若何?」希真道:「未得良策。」慧娘道:「甥女有個見識,不好便向我爹爹說。我想只有猿臂寨的苟桓,認識我爹爹,又感激大姨夫的洪恩。他那裡有四五千兵馬,事到其間,也說不得,何不竟去投奔他,哀求他發兵,打破沂州,只救俺祖母、哥哥何如?」希真歎一口氣道:「我想了許久,也只有這條門路,方才如此向神靈禱告。」指著階下道:「兀那不是一副杯?還立著。」慧娘看了,也是驚異。希真道:「事不宜遲,便去向你父親說。」

希真收了杯?,叩謝神恩,便同慧娘上樓。只見劉廣坐在那牀上只是哭,劉夫人、劉麟、麗卿都坐在旁邊。希真道:「襟丈怎樣計較?」劉廣道:「我主意已定,高封那廝止不過要我的家私,我把帶來所有的都與了他;再不肯時,我便挺身而出,由他碎刀萬剮,只要他完我的活娘便了!這幾個孽障,都托與姨丈罷。」劉夫人、劉、慧娘聽了,都放聲慟哭。希真道:「你這卻是什麼意見!你便舍了一百條性命,也救不出太親母、大賢甥。」劉廣道:「依你卻怎地?」陳希真道:「我有妙計,恐你依不得。」劉廣道:「我已說過,不論湯裡火裡都依你。我此刻箭瘡已好,竟無痛苦,你快說!」希真就把投苟桓求救的計說了。劉廣聽了淚如雨下,叫道:「襟丈,聽我說!我同你都是大宋臣民,活著是大宋的人,死了是大宋的鬼,你怎說這沒長進的話,豈不是上辱祖宗,招那萬世的唾罵?」希真道:「襟丈,你也聽我說:須知忠孝不能兩全,你依了我,報效朝廷有日;不依我這計,眼見太親母有殺身之禍,如何解救?況這事藥線甚緊,那裡去耽擱十日半月,再遲疑一時半日,遭了那廝毒手,悔之晚矣!」慧娘道:「大姨夫的話也說得是,望爹爹權且依了,祖母的性命要緊。」劉廣道:「日後卻怎的?」希真道:「日後再說日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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