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兵之数,《兵志》云:“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关内二百六十一。”《百官志》:凡六百三十三。陆贽云:“府兵八百所,而关中五百。”杜牧云:“折冲果毅府五百七十四。”《旧志》、《六典》云:“天下之府五百九十四。”《会要》云:“关内置府二百六十一,又置折冲府二百八十,通计旧府六百三十二。”《通典》云:“五百七十四。”《理道要诀》云:“五百九十三。”《邺侯家传》云:“诸道共六百三十府。”今以《地理志》考之,十道共有府五百六十六,关内二百七十三,余九道二百九十三。参以《志》、《传》,差互不齐。神宗问:“何处言府兵最备?”王文公对曰:“《李邺侯传》,言之详备。”然府数与诸书亦不同。
了斋云:“颜回配飨先圣,其初但为立像,至开元中,始与十哲合为一座。”按《唐志》开元八年,诏十哲为坐像。《集古录》李阳冰《缙云孔子庙记》云:“换夫子之容貌,增侍立者九人。”盖独颜回配坐而闵损等九人为立像。阳冰修庙,在肃宗上元二年,其不用开元之诏,何也?
《魏征传》帝谓群臣曰:“此征劝我行仁义既效矣。”《新史》润色之语也。《贞观政要》云:“太宗谓群臣曰:‘贞观初,人皆异论,云当今必不可行帝道王道。唯魏征劝我,既从其言,不过数载,遂得华夏安宁,远戎宾服。突厥自古已来,常为中国勍敌,今酋长并带刀宿卫,部落皆袭衣冠。使我遂至于此,皆魏征之力。’”《新史》于《罽宾传》又云:“惟魏征劝我修文德,安中夏。”以《通鉴》考之,与《政要》所载同一事。或谓太宗以既效自满,非也。
郑毅夫谓:唐太宗功业雄卓,然所为文章,纤靡浮丽,嫣然妇人小儿嘻笑之声,不与其功业称。甚矣,淫辞之溺人也。神宗圣训亦云:“唐太宗英主,乃学庾信为文。”《温泉铭》、《小山赋》之类可见。
《新史》论张公谨之抵龟,曰:“投机之会,间不容穟。”郑伯克段于鄢,《春秋》所以纪人伦之大变也。曾是以为投机乎?晋栾书将弑厉公,召士瞃、韩厥二人,皆辞。太宗临湖之变,问李靖、李勣二人,皆辞。靖、勣贤于公谨远矣。
唐太宗《赠尧君素蒲州刺史诏》曰:“虽桀犬吠尧,乖倒戈之志,而疾风劲草,表岁寒之心。”我艺祖《赠韩通中书令制》曰:“易姓受命,王者所以徇至公;临难不苟,人臣所以明大节。”大哉王言!表忠义以厉臣节,英主之识远矣。欧阳公《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刘原父讥之曰:“如此是第二等文字。”通附传在《建隆实录》。齐武帝使沈约撰《宋书》,疑立《袁粲传》。审之于帝,帝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惜乎,欧阳子念不及此。
贤臣久于位,则其道行,房乔以之成贞观之治。奸臣久于位,则其欲肆,林甫以之成天宝之乱。
《唐史发潜》谓:武氏之起,袁天纲言其贵不可言,李淳风云:“当有女主王天下,已在宫中。”此必武氏僭窃之后,奸佞之徒神其事,言天之所启,非由人事也。愚谓:《左氏》载陈敬仲、毕万之筮,太史公载赵简子之梦,皆此类。
佩鱼始于唐永徽二年,以李为鲤也。武后天授元年,改佩龟,以玄武为龟也。
治平末年,始鬻度牒。考之《唐史》,肃宗时,裴冕建言度僧道士,收赀济军兴。此鬻牒之始也。
钟绍京为宰相,而称义男于杨思勗之父。史不载也,而石刻传于后世,人皆见之,恶之不可揜如是。臧坚以刑人之唁为辱,此何人哉?林甫、国忠因力士以相,其原见于此。李揆当国,以子姓事辅国,不耻也,绍京何责焉?
《郑薰传》云:“宦人用阶请荫子,薰却之不肯叙。”亦庶几有守矣。《文苑英华》有薰所撰《仇士良神道碑》云:“孰称全德,其仇公乎?”其叙甘露之事,谓“克歼巨孽,乃建殊庸”,以七松处士而秉此笔,乃得佳传于《新史》,岂作史者未之考欤?碑云:“大中五年,念功录旧,诏词臣撰述,不敢虚美。”以元恶为忠贤,犹曰不虚美乎?宣宗所褒表者若此,唐之不竞,有以哉!宣宗召韦澳,问:“内侍权势何如?”对曰:“陛下威断,非前朝比。”上闭目摇手曰:“尚畏之。”在士良之立碑,其亦畏昏椓之党欤?
席豫未尝草书,曰:“细犹不谨,而况巨耶?”然豫为黜陟使,言安禄山公直无私,其迷国之罪大矣,安在其能谨哉?《唐史》立传褒之,未有著其罪者,何小人之多幸也?席建侯,即豫也。《唐史》避代宗讳称字。孔光党王莽,则不言温室树,不足以为谨。席豫党禄山,则未尝草书,不足以为谨。
《容斋续笔》辩严武无欲杀杜甫之说。愚按:《新史·严武传》多取《云溪友议》,宜其失实也。
《通鉴》载李德裕对杜悰,称“小子闻御史大夫之命,惊喜泣下。”致堂谓:德裕岂有是哉?杜悰,李宗闵之党,故造此语以陋文饶,史掇取之。以文饶为人大概观焉,无此事必矣。愚按:此事出张固所撰《幽闲鼓吹》,杂说不足信也。
《李泌传》:加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泌建言学士加“大”,始中宗时。及张说为之固辞,乃以学士知院事。至崔圆复为大学士,亦引泌为辞而止。愚按:崔圆相肃宗,在泌前。《会要》:贞元四年五月,泌奏张说恳辞“大”字,众称达礼。至德二年,崔圆为相,加集贤大学士,因循成例。望削去“大”字,此乃泌引圆为辞,传误矣。
韦济试理人策第一。致堂谓:济被识擢,不闻以循良称,是实不副言矣。愚考《通鉴》开元二十二年,相州刺史韦济荐方士张果。盖逢君之恶者,不但实不副言也。少陵《赠韦左丞诗》,即济也。
《旧史·敬宗纪》:李翱求知制诰,面数宰相李逢吉过。愚谓:翱为韩文公之友,此逢吉所深忌也,面数其过,可谓直矣。求知制诰,乃诬善之辞。荆公尝辩之曰:“世之浅者,以利心量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