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镪失义 因雀引鸣冤
交情浪欲盟生死,一旦临财轻似纸。何盟誓,真蛇豕,犹然嫁祸思逃死! 天理昭昭似,业镜高悬如水。阿堵难留身弃市,笑冷旁人齿!
《应天长》
如今人最易动心的无如财,只因人有了两分村钱,便可高堂大厦,美食鲜衣,使婢呼奴,轻车骏马。有官的与世家不必言了,在那一介小人,也妆起憨来,又有这些趋附小人,见他有钱,希图叨贴,都凭他指使,说来的没有个不是的,真是个钱神!但当日有钱还只成个富翁,如今开了个工例。读书的萤窗雪案,朝吟暮呻,巴得县取,又怕府间数窄分上多,府间取了,又怕道间遗弃。巴得一进学,侥悻考了前列,得帮补,又兢兢持持守了二、三十年,没些停降,然后保全出学门,还只选教职、县佐贰。希有遇恩遴选,得选知县、通判。一个秀才与贡生,何等烦难!不料银子作祸,一窍不通,才丢去锄头、扁挑,有了一百三十两,便衣巾拜客,就是生员。身子还在那厢经商,有了六百,门前便高钉“贡元”匾额,扯上两面大旗,偏做的又是运副、远判、通判,州同,三司首领,银带绣补,就夹在多绅中出分子请官,岂不可羡?岂不要银子?虽是这样说,毕竟得来要有道理。若是贪了钱财,不顾理义,只图自己富贵,不顾他人性命,谋财害命,事无不露。究竟破家亡身,一分不得。
话说南直隶有个靖江县,县中有个朱正,家事颇颇过得,生一子叫名朱恺,午纪不上二十岁,自小生来聪慧,识得,写得,打得一手好算盘。做人极是风流倜傥,原是独养儿子,父母甚是爱惜。终日在外边闲游,结客相处,一班都是少年浪子,一个叫做周至,一个叫做宗旺,一个叫做姚明,每日在外边闭行野走,吃酒、弹棋,吹箫、唱曲。因家中未曾娶妻,这班人便驾着他寻花问柳。
一日,三、四个正捱着肩同走,恰好遇一个小官儿,但见:
额覆青丝短,衫笼玉笋长。色疑娇女媚,容夺美人芳。
小扇藏羞面,轻衫曳暗香。从教魂欲断,无复□(忆)龙阳。
那朱恺把他看了又看,道:“什人家生这小哥?好女子不过如此!”
那宗旺道:“这是文德坊裘小一裘龙的好朋友,叫陈有容,是他紧挽的。”
朱恺道:“怎他这等相好得着?”
姚明道:“这有什难?你若肯撒漫,就是你的紧挽了。待我替你筹画。”
姚明打听,他是个寡妇之子,极在行的。
次日绝早,姚明与朱恺两个,同到他家,敲一敲门,道:“陈一兄在家么?”
只见陈有容应道:“是谁?”出来初见了,问了姓名,因问道:“二位下顾,不知什见教?”
姚明道:“朱兄有事奉凟,乞借一步说话。”
三个同出了门,到一大酒店,要邀他进去,陈有容再三推辞,道:“素未相知,断不敢相扰。”
姚明便一把扯了,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陈兄殊不脱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