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年轻人,家住在山西太原府寿阳县花家寨,姓花名纯表字子羽。
师父给起的外号叫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清真大爸,他父亲排行在四,叫神枪花旺花逢春。花四爸也是祖传的能耐,跟前门外东光裕镖局。花四爷跟花四奶奶只生了这个男孩。有一次,花四爸保镖到太原府,由北京奔太原,要路过自己的家门。这一天来到寿阳县姜家屯,遇到一伙强人要劫镖,幸遇碧眼金睛佛老剑客姜达救助,自此常相往来。一次镖车路过姜家屯,花旺把儿子花纯带来寄住,说是回来就带走。一晃就过了几天,老人家姜本初就感觉到这个孩子很勤俭,就跟书童一个样,伺候得老人家无微不至,能做到眉听目语。哎,爷俩还越呆还越近乎。可就这一气儿就过半个多月。吃完早饭以后,爷儿俩在屋里坐着。“花纯哪!”“老人家!”“怎么你父亲还不来呀?”
“老人家,我爹爹上哪?”“你父亲不是上我这来,把你带走吗?”花纯摇头:“不来了。”“啊,为什么?”“哎,这话怎么说呢!有一次,我爹回家来就问我,花纯你这辈子愿意露脸,你愿意现眼?我说我当然愿意露脸。我爹跟我说,孩子,为你我这能为,一生碌碌无为,下也不算下,叫上也够不着,我就在你叔叔李国良那里凑合着过了大半辈子。说话我就老了,孩子你出身在武林世家,从你爷爷到我这全是练把式的,如果你一下武艺不会,怎么能说你是衣钵传人呢?但你要想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就跟爹爹学。孩啊!爹爹这两下你也知道。我一招不留不藏私,我倾囊相赠你,能练到我这个份上,看你的聪明看你的天资都很好,未免有点屈才呀!你要打算不出家门跟我学,那将来可就现眼,总打败仗。”“对,您说得对,我还是愿意露脸!”“你要是愿意露脸,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我保镖路过姜家屯,叫老剑客爷姜达把贼人给赶跑了。我们爷儿俩有这一面之缘,我要瞪着眼让孩子你去,到那拜师,人家决不收。人家弟子都不干,人家弟子们都七八十、八九十了,人家能收你吗?人家不。但是把你寄存姜府我就不去了,凭你的能为,让老人家教你个三招五式。三年五载,孩子,那你就算露了脸啦,比爹爹我就强多啦!”二爷姜达一听,“噢!合算你爹把你搁在这就不来啦。”
“可不吗!让我跟你学能为。”“噢,你怎不早说,我就给你现打个炉灶,现请一个清真大师傅。好吧,既然你父子有这心,老夫我没事,我就教教你,解个闷吗!”把西院收拾出来,单请一个清真大师傅,现盘的灶,锅盘碗都是新的。又花钱雇了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就伺候花纯一个人吃吃喝喝,洗洗涮涮。选个好日子正式拜师,这才开始教。
花纯有腰有腿又会小拳,姜二爷在这个基础上可就教上了。一教这孩子,把老剑客爷的高兴逗上来,这孩子又聪明又伶俐又知道刻苦用功。老人家越教越高兴,这才把二五更的真功夫,内外两家的真本事教给花纯了。
光阴荏苒,日月如流,转眼间就十二年半,这孩子都二十了。老人家原有三对鹿角棒,姜二爷自己留一对,大弟子水晶长老亚然和尚有一对,这一对就给自己这小徒弟了。给他起个外号叫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子羽啊!一晃你爹爹把你交到这十二年了。”“可不是嘛!”“直到今天他也不来。”
“这个您放心!在家里头我们爷儿俩就商量好了,他人不会来的,怕分散我的精力。不能专心致志地跟师父学本领。”“对!可有一样啊,孩子啊,在我的门户之中你是个小孩,你才二十岁呀!我那师孙子都有上百岁的啦。七八十岁,八九十岁,这人家承认你啊?”“师父!常言说:萝卜小长到背上了,谁叫您把我收下了。三炷香两支蜡,我给您请安啦,我总算拜师啦!”
“对,我有主意。”二爷姜达撒请帖,大部分都是弟子一辈的,或者在往下孙子一辈的。主要飞天金睛鼠胡林得来,胡大爸来了。到这之后,噢,给老剑客爷姜达一行礼。您说这就不少呢,一二百口子呢。一辈的,两辈的,三辈的,能来的,做师傅的都给带来了,不知道老剑客爷姜达有什么事。
给姜二爷行完礼说:“您给我们都叫来有什么事呀?”“想你们啦!我这么大年纪有今个没明个,你知道哪天圆寂啊!请你们吃顿饭。”“噢,您请我们吃素饭啊!”“不!我这回请你们吃荤的。”摆上酒饭一瞧:全羊席,都是清真席面,牛羊二肉。大家伙儿一吃还真香!这顿饭吃完了。姜二爷道:“我跟你们说点事。”“什么事您哪?”“我收个小徒弟,今天跟你们见见!”
“啊?”大家伙儿一听,都愣了眼了。“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您师孙都七八十岁了!”说真的,谷道远没把北侠带进来,北侠多大岁数了,像童林都三十多岁了,这也是花纯的师侄。“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您又给我们找个小师叔。这什么事呀!”“那也没法子!”胡大爷把花纯领出来了。凡是同辈的师兄弟,第一个先得给胡林行礼,这是真正的大师哥。由胡林给介绍,花纯挨次的给师兄们行礼。这毫不客气,二爷姜达这里瞧着:“给你们可都行礼了。你把你们自己带的徒弟过来见礼,行礼叫师叔!”这里都见过礼了,二爷姜达可跟大家伙说了:“你们本人来了。你们的徒弟下一辈有没到的,你们给送信,必须把信送到。不管在哪里,我徒弟花纯只要一亮鹿角棒,就得趴地下磕头,该叫师叔叫师叔,该叫师祖的叫师祖。咱甭管岁数,就以这鹿角棒为准!可有一样,到了时候有不认得,我这老徒弟回来一告诉我,我也不找他的徒弟,我就找他师父,我跟他师父算帐!”大家一听这老爷子又犯脾气了,跟着说好的:“您放心吧!一个头磕在地上了,是咱本门的人啦,谁敢不认哪!”事情就算过去了。
花纯带着鹿角棒,回家探望。等到家才知道,老爹爹神枪花旺已经不干啦。先是金弓小二郎李国良把花旺荐到贝勒府,因为李国良认识大管家何吉、二管家何春。在那个年代,你要认识大总管何吉、二总管何春,你就打安定门打着滚走,滚到永定门,也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拦您。一跺脚,北京九城乱颤。说四贝勒府的大总管是我的朋友,那还得了吗!李国良跟何吉、何春就是朋友。这样,就把花四爷介绍到北城根四贝勒府当教师爷。那个时候不叫雍亲王府,因为康熙皇上还没给他加封亲王呢。没想到,没几年光景,来了个更头童林童海川。五小闹府,神枪花旺花四爷没保护得了王府的财产。您是看家护院教师爷,可叫人家更头来把这偷盗的贼打跑。花四爷一害臊,留了个纸条,走啦。到东光裕镖局把这事跟李国良一提,卷铺盖回家,花四爷就回山西。童海川由更头就升任了教师爷。
花四爷到家呆了二年,没想到花纯回来了。老两口子当然高兴,一瞧儿子也长大了。坐下来细问,花纯实话实话。花四爷一听:“你别给我吹!不错,是剑客爷教给你。既便是剑客爷教给你,你本身是有点本事,可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不服!”花纯一笑:“您要不服,咱爷儿俩到院里比划比划!”
花四奶奶一听道:“你们两个别比了,你们俩比什么劲呀!儿子把爸爸打了娘也心疼,爸爸把儿子打了娘也心疼。”花纯说:“没关系,我们爷儿俩不是真打,点到而已。”“我得在旁边看看。我不放心!”花四奶奶出来瞧着。
花纯下了场子,往这一站。花四爷往前一滑步,滴溜儿一转身,伸右手,竖掌一穿。花纯用左手一挡,紧跟着一进身,来了个“黄鹰掐兔”,奔花四爷哽嗓,“刷”一下就到了。花四爷躲不开了。花四爷哈哈大笑:“好小子!你这功夫可成了。有两下子!”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就在家里侍奉父母,叙天伦之乐。有人告诉了,就说盘石岛的韩成、蔡方这两个人,在盘石岛打家劫舍,尽办坏事。花纯和爹商量:“爹,咱们爷儿俩找盘石岛去!”“唉呀!花纯哪,这盘石岛的蔡方、韩成盘踞多年,你何必惹他!”“不,他在咱爷儿们眼皮底下胡作非为,咱们爷们是干什么的。不行,把他赶跑!”这么着爷儿俩雇船去了,来到山口。往里一拜山,说花家寨的神枪花逢春带着自己的儿子少剑客爷银面仙童花子羽拜见。蔡方,韩成摆队相迎,把爷俩接进大厅。落坐之后献茶也不喝,摆东西也不吃。蔡方一躬到地:“你们爷儿俩来到敝寨一定有事吧?”花四爷刚要说话,花纯就接上茬了。说:“蔡方、韩成啊!你们两个人住在我父眼皮底下,你们也知道我父行侠尚义。我的天伦久在外面,最近几年回家。我花子羽的老师是寿阳县姜家屯,碧目金睛佛四大名剑的二爷姜达姜本初,我也刚出艺。听说你们弟兄在此盘踞,多有不法。
常言说得好,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作为你们来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竟敢在此处打家劫舍,对乡亲们不利。我父子今天前来,就是为这事。望你们在盘石岛七十里地以内,不准胡作非为。更不准水面做买卖。要想做买卖,七十里地以外去。是这么着,那我就贵手高抬,饶了你们!不是这么着,少剑客爷就把你们打出盘石岛。不准你们在寿阳地界胡为!”花四爷这么一听,儿呀,你有这能耐吗?你怎么说这么大的话!果然蔡方、韩成不干了。“嗯,少剑客!三十年前看父蔽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你是剑客之徒,这我弟兄也承认。但是你小小的年纪,就出此狂言大话,你到底有几何勇战?就凭你一句话,我弟兄不干。要打算我弟兄不在盘石岛胡作非为也可以,亮你们的军刃,你我大厅前一战。战胜我弟兄就唯命是从,要战不胜我弟兄,盘石岛之事你要少管!”花子羽仰天冷笑:“哈哈哈,好蔡方,真敢无理!少剑客要亮家伙把你们赢了,那个,有辱我的师门!就你们两个这点本事,我空着手,你们也不是个!”神枪花四爸的心“噔”这下就到了嗓子眼。爹爹一辈子没吹过牛,怎么你把爸爸的牛都一块儿给吹啦!行吗?人家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寨主。只见蔡方、韩成全出去了。银面仙童花子羽把鹿角棒的包袱交给他爹:“爹,您拿着,我会会这二位寨主!”“孩子,多加小心!”“您别管。”
花四爸这里瞧着。青面瘟神韩成一伸手,把青铜蛾眉刺就亮出来:“少剑客,韩成无礼啊!”往前这么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往起一竖,“金龙吐须”,“唰”地一下,对准花子羽的哽嗓咽喉就扎来。花纯把自己的脸从右往左低下头来一躬身,左脚往里插,这青铜刺就快到花纯的脑门上头。
花纯伸左手一托他的脉门,伸右手进步搓掌,“啪”地一下,把韩成搓出有一丈多远。“叭唧”摔倒,青铜刺也扔了,摔得青面瘟神半天没动地方,脸色也白了,嘴唇也发青了,瞧见花纯就哆嗦:“哎,好厉害!好厉害!”花四爸这么一瞧,哎哟!我练这一辈子武,闯荡江湖也多半辈子了,我跟人家动手,我就没使过这样的好招,也打不了人家这么疼。哈哈!看起来花纯出于名师之手,确实比我强勇金刚蔡方一瞧,兄弟遭此惨败,他“哗楞”一声响,把镔铁虎尾三节棍就亮出来。“叭”,把棍头一甩,往地下一砸,一摇起来,奔花纯的太阳穴打来。花子羽往下一矮身,缩颈藏头,往前一赶步,在三节棍底下手就到了。蔡方就势拿三节棍往下一压他。花纯左脚往后踹,往下一探身,这右手就到了蔡方的左腿的踝子骨上了。“啪”地一拍,把勇金刚蔡方就地拍了个大跟头,“叭唧”就栽到大厅前,蔡方脸一红。有兵丁过来就把蔡方搀扶起来,捡起三节棍,别好了,看了看韩成。唉哟,这两人多惨哪!
过来跪倒磕头:“少剑客,果然名不虚传!我弟兄服气了。”花四爸过来了:“你们二位快请起来!我们是清真不受礼,你快起来吧。孩儿这如何办理?”“咱们爷儿俩进屋,跟他们一起说去!”一同来到客厅内,二次坐好。蔡方说:“得了,您把我们哥儿俩制服,你要让我们离开盘石岛,我们跺脚就走。如果少剑客贵手高抬,能赏我们一碗饭吃,我们哥儿俩感恩不尽!您划出道来,我们走,您指到哪,我们就办到哪。”花纯点头:“蔡方、韩成从今以后,七十里以内不准作案,更不准杀人越货,杀人绝对不成!要想作案七十里地以外,我不管。但是我初一、十五必须查山,可也不见得准是初一、十五来,也许过几天,也许不过。到时候把帐目给我拿出来,必须一清二楚,所作的案子什么地方都给我写清。你们如果不这样,你们在盘石岛里头也可以打鱼,开垦山荒种地都能吃饭,就是不能胡作非为!记住了没有?”他二人连连答应:“记住了!”“没错,我听说你儿子,麻面分水鳖蔡虎在山下多有不仁不义之举,你们两人要严加管束,不然遇在我的手底下可不客气,我说把他打死就把他打死!”“全凭少剑客您说得办,我们哥儿俩记住就是!”银面仙童花纯花子羽跟着爹爹花四爷在这里告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