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剑侠图

第七十回

更新时间:2021-04-12 08:13:25

  老头上下一瞧:“慧斌哪!”“师父。”“这才像个练武的。”慧斌这个气,我长这么大,没听说过,光着屁股练武,那除非是练水性,练水拳成了。“好啦!你在这儿等会儿。事不宜迟,快准备!”就说了一声准备,人家爷儿俩动作很麻利,这快劲无法形容。就瞧师兄来到西配殿下,伸手把大白毡子拿来,往地下“唰”这么一铺,嗬!手法快极了。再看老头,一个健步蹿到锅台且近,把开小锅的盖子揭开。旁边有一个小水瓢,老头站在锅旁拿着小水瓢,舀起这水来,往白毡子上泼,“唰唰唰”一点儿不漏,匀极了,而且不往起溅水点,完全都泼在大白毡上。越泼热气越大,“唿”,就撞到硬架天棚上。头一张毡子泼满了。师兄伸手把第二张毡子拿起来,跟这头一张的毯子错开,老头接茬泼,“唰唰唰”,第二张毯子完全都泼满了。师兄一伸手,又把第三张毡子拿来错开,这可就更长了,接茬再泼。满满当当一锅热水,一点儿没剩,全都泼到毡子上了。热呀,临近了蒸得慌啊!老头过来一拉慧斌:“慧斌,快着点!往上躺。”慧斌一听,怎么着,这是什么功夫?往热开水的毡子上躺。不错,自己有横练,但是我这横练是怕烫啊!“慧斌,趁热快躺,等会儿凉了躺上,可就不管事啦!”“弟子我往毡子上躺?!”

  “别废话!快往上躺。”老头一拽慧斌的胳膊,往前一推。慧斌站在一头的边上,老头一推他,慧斌也豁出去了,一憋气,烫死我都躺!往下一躺,老头并食中二指,就在他腰眼上猛一点他。慧斌这么大的人,多大分量,“噔”一下子就起不来了。可了不得呀!等慧斌这么一躺的时候,就看这老头拿手一抓白毡子头,“唰”地一下,把慧斌裹到里头了。老头拿右脚隔着毡子“啪”地一蹬,轱辘辘……整个毡子卷起来。老头儿两只脚不闲着,单脚一踢,蹦蹦蹦这个快呀,“呼呼呼”就在院子里滚开了。可不是吓唬你,每一脚下去,脚尖踢上毡子,热毡子往里这么一缩,就挨上慧斌的某一个穴道。可不是瞎踢哪,踢的都是穴道。前后心全有,“啪啪啪……”“呼呼呼……”就在这院子里转上了。等毡子都凉下来,这才许可慧斌整个身子挨上这毡子筒。毡子停了,老爷儿俩一块儿过来,师兄把毡子一打开。哎呀!慧斌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是热气呛的,脸啊,跟香灰一个色。这个时候可怕受风啊!爷儿俩一搭,就把慧斌搭到小床上,拿被子就把慧斌连头带脚全蒙严了。然后师兄把三张大毡子全立起来卷好了,放在西廊下。

  爷儿俩在这里瞧着,老半天的时间,慧斌才从被子里头哼哼出声来了。

  慧斌这一哼哼,师兄把慧斌的被子撩开了。只见慧斌出了一身汗,感觉到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哎呀!师父,师兄。”“慧斌,缓过来啦?”“是。”

  慧斌心说:真是跟死了一样啊!这个师傅教功夫怎么这么教啊?确实我慧斌有恒心,立志练艺。不然的话,真受不了啊!毡子卷里热气满着,人往上一躺,多难受啊!“来吧!先把衣服穿上。”一样一样穿好,想站起来可费劲了!师哥在这么个工夫,大碗的小米粥,切的细咸菜丝,倒点儿明香油,端了上来。“你喝粥吧!”慧斌早被折腾饿了。这通喝呀,一碗一碗接一碗,感觉到有点儿力气了。老头说:“来吧!后边的事情你别管。咱们爷儿三个到前边去。”爷儿三个来到前边,挑帘笼进到屋里头。老头坐下,让慧斌也坐到炕沿上:“慧斌哪,今天不用说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在庙里休息一天,后天一天,大后天时间不可浪费!你晚上就来。听见了没有?”“弟子听见啦!”“你知道为师我刚才拿着热毡子烫你。为了什么?”“弟子我不知道啊!”“你师父欧阳修教你的都是硬功夫。七岁开始练艺,十年之久,骨硬如钢。你要打算学习小巧之艺,哎呀,你那骨头缝都死住了。你不活动,怎么练小巧之艺!腰没有,腿没有,小巧之艺根本无法练。我给你蒸了骨,拿热白毡子裹你用脚踢,这热气往里走。把你的骨节,穴道都给你踢活了,才能练小巧之艺,不然的话练不了!”慧斌这才明白:“哎呀,我骨硬如钢,确实不能练小巧之艺。不是师父这样通玄的本领,弟子根本练不了!”“你明白了,就回去吧。”师哥给送出来,来到角门开开:“师弟,多保重!咱们大后天见了。”“师哥,你好好地替小弟侍奉老师吧!”

  哥儿俩分手,慧斌半路上休息几次,才到前山。推角门进来,角门关好,来到自己的禅堂,慧斌脱了衣服躺下了。打学会了艺业那天起,慧斌没有躺着睡过觉,现在不成了。第二天早晨,把几个小徒弟都吓坏了,怎么师父今天没有练功啊?进来以后,慧斌在那儿坐着。小僧人们一看:“哟!师父,您这脸怎么了?您昨晚上干什么去了?”“噢,没干什么去。怎么了?”拿过一面镜子来:“您照照。”慧斌一看:瓦灰色的脸,不像往日那么黑的发亮。“昨天我可能受了风了,感一点儿风寒,夜里觉得不合适。”“您看是不是请大夫瞧一瞧?”“我看这倒不必了!我是一个练武的,到时候练练功,发出点儿汗来,也就好了。”“是!”“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慧斌吃了点儿东西又躺下了。

  一天就这么样过去了。第二天还是这样,就感觉到身上有力了。第三天的白天基本复原。到了晚上,督促着小和尚念完了经,打发着小和尚都睡了觉,就直奔山神庙了。师哥带着慧斌一直来到北殿,挑帘栊到屋里,借着灯光,老头的在棕团上坐着呢。慧斌行礼:“恩师,弟子参见!”“慧斌哪,你还是真有恒心!就是前天晚上施展蒸骨之法,换个人他受不了。看起来你这年轻人不错,因此破例收下你!今后,凡是你喜欢练的,为师定要倾囊相赠。把供桌前头收拾好了,让慧斌正式拜师!”敢情人家爷俩儿都准备妥当,武圣人牌位桌上放好了。老头先行礼,跟着慧斌行礼,起来见师哥,趴地上给师哥磕头之后,爷三儿打今天起可就用上功了。给慧斌盘腰、屈腿、站架子,教给他六十四个大气站桩法。慧斌外操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天不闪亮,不让慧斌回去,天一黑慧斌就到了。

  练着练着,慧斌能窜能蹦了。可就让慧斌越墙进庙,那可就更有功夫了。

  哎呀!慧斌的功夫与日俱增。光阴茬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就十多年哪!嚯!

  慧斌的这个能为可就了不得啦。“师父!”“哎,慧斌。”“您看您教给弟子这十三年的功夫,传授给弟子一条十三节鞭,一百零八招打穴之招,窜高纵远的本领,各种小巧之艺。那么,您说以前我跟欧阳师父练的这个硬功夫,还回得来吗?”“什么事没有!只能对你有辅助。十三年,咱们爷儿仨再利用两年的工夫,把你的硬功全部找回来。那么,也就差不离了。从这天起,一边练着小巧的功夫,一边练着硬功。前后十五年,慧斌三十八岁。嚯!这身功夫可就了不得了。

  这一天晚上,慧斌见着师父,行完礼,往旁边一站:“师父,今天晚上咱们爷儿仨练什么功哪?”“慧斌哪!你追随师父十五年,为师敢说,我把身上的能为十分之四五全都教给你了。为师本应当继续教你。孩子,我说出来你可别难过呀!”“师父,怎么啦?您为什么不教弟子了?”“孩子,为师明夜子时,就要撒手西归,离却尘寰。我该死了,明晚半夜我就要死去,我没法教你了!”慧斌一听,哎呀!真好像万丈高楼失足,扬子江心翻船。

  “师父,弟子真没想到!指望师父把弟子传授出来以后,把老人家您请到金凤山庙中,让孩儿我好好侍奉恩师三年五载,让您老人家娱乐晚年。没想到大限来临,师父啊……”慧斌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老人家一摆手:“慧斌哪!不必如此。为师死后,你只要恪守僧门之规,武林之戒,行端履正,在江湖路上享有大名,你就算报答为师的恩德。人生百年也有一死,悲伤无益!慧斌,我告诉你一点事儿。”“您说吧,师父!”“明天一清早,你亲自下山,带一点银两,买一口大一点儿的棺材,你放上一根长绳,拿着两把铁锹。明天晚上二鼓,早了你可别来,到二更天你再来。不要哭泣,使死了的人心乱不安。只要为师我一咽气,让你师哥帮你把为师盛殓起来,远抬深埋。上面也不要立什么痕迹,立个桩子吧,种棵树吧,都不要,死了就完。你记住了没有?”“弟子完全谨记心下!”“孩子,今天功夫就不练了。你回去吧!”说完把眼睛闭上了。慧斌不走哇!“师父,您怎么让弟子走啊?!我就在您的跟前,多奉陪您一会儿!”师哥过来了:“师弟呀,师父怎么说,还是怎么办吧。你回去吧!师父说的你完全都照办。明天二更天,你把棺材带来,需要的东西也带来。”“唉,好!”又给师父磕了个头,慧斌掉着眼泪走了。回到庙中,可睡不了觉,连功夫都练不下去。辗转反侧,坐卧不宁,一直耗到天光大亮。有心赶山神庙观看,可无奈师父不让,自己也不敢。带着钱下山了,到镇店,买了一口四、五、六、大放样的棺材。那棺材可不轻啊!小起码得有个几百斤。慧斌给了钱,棺材铺掌柜的说:“给您找辆车拉回去吧。”慧斌摇摇头说:“不用。”就一伸手一挟棺材。嘿!跟挟个小孩似的,就这样的回庙了。

  慧斌一白天就是这么迷迷糊糊地过去。一直到了天黑,盼到二更天,挟着棺材可就来到山神庙。哥儿俩一头一个,搭进了角门,放在了前殿的台阶下。然后把绳子、铁锹取下来,棺材盖好,角门关上。“师兄,师父在么?”

  “在呢!”“许可小弟进去吗?”“哈哈哈,你来了怎么能不进去瞧瞧师父呢!随愚兄前来。”哥儿俩一块儿往里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一抬头,“啊!”

  可吓坏了,土坑上四个棕团,连师父在内,坐着四位老人,有僧有道有俗,并不是一位。慧斌心里纳闷:这都是什么时候请来的呀?看师父坐在正中的上首最尊贵的地方,那慧斌就明白了。在老人家的右肩膀下,也就是第二位,棕团以上坐着一位老和尚,赤红脸,明显显的光头,露着九块受戒的香疤。

  慧斌看了看这个和尚,再瞧瞧师父:老人家耷拉着眼皮,闭目吸气养神,还是一身蓝粗布,依然故我。唉!看着师父不觉得悲从中来。再看看老恩师的左肩下,是一位出家的道长。这位道长爷是个矮个,身上穿着杏黄色道袍,配宝剑,黄中衣,寸五的粉底的云鞋,白袜子打护膝过了膝盖,面似三秋古月,金簪别顶,背插着绳刷。再看和尚的右肩下,棕团上坐着一个俗家。也跟师父的个头儿差不离,五短的身材,瘦小枯干,不大点的小辫垂于脑后,四字海口,一对元宝耳,山羊胡子黄焦焦,蓝粗布大褂,煞着绒绳。这位老人坐在那儿,就瞧着厉害呀!

  慧斌躬身施礼,跪倒了磕头:“恩师在上,弟子慧斌大礼参拜。”趴地下磕头。老师把眼睛睁开了,微抬眼帘,眼神还是那么足。“慧斌,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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