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剑侠图

第六十一回

更新时间:2021-04-12 08:12:31

  疏疏落落,星月上升。哥儿俩再想喝茶是没有了,又喝了几口酒,然后把牛肉、烧饼一吃,把供桌上的东西都扔了,只有这半壶多酒舍不得。“师哥,咱哥儿俩吃饱了,喝足了,稍做休息休息。今晚咱们大魔庄走一趟!”

  夏九龄很佩服张方。“好哇,师弟,咱们不就是来拿贼人的么!”二人稍事休息。初鼓已过,张方把浑身收拾了一下,九龄也把浑身收拾好,围好了链子索。张方和夏九龄小哥儿俩打这坟地出来。夏九龄一跃过了花瓦墙。张方双手捂着夜壶,脚下一点地,一长腰也过了花瓦墙。从树林出来,银河耿耿,玉露冷冷,草虫鸣叫,灯火已熄,大魔庄的老百姓都睡了觉。街上除了三两声犬吠,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小哥儿俩进了大魔庄,在北边沿着墙根儿,遛遛达达往前走。

  眨眼之间,过了十字街,来到了袁家的大门前。“就是这儿。”张方说。

  小哥儿俩飞身形起来,单胳膊肘挎墙头儿。张方往下看了看,黑洞洞没有人影儿。夏九龄扒拉一块灰皮,“啪”地扔下去,也没引出狗来。他一打手式,小哥儿俩翻身儿进来了。再往里走,飞身形上房,蹿纵跳跃,来到三道院的南房。打后坡上去,扒着中脊,往北头看:这是个四合院,东、西厢房各三间,北房五间,南房五间。北房里头灯火明亮,从外头借着灯光看得很清楚。

  廊檐下站着三四个垂手而立的家人。屋里头八仙桌两边有张椅子,上首坐着位大身材,红脸膛儿,脸上有一块一块的白圈儿癣,花白胡子,花白的小辫儿,身上穿着一身银灰,煞着绒绳儿,挽着袖面儿的老头儿,很精神。下垂首这位大个儿,宽肩膀儿,八尺多高,巴斗大的脑袋,黑渗渗的脸膛儿,连鬓络腮的花白胡子,花白剪子股的小辫儿,花儿绞的眉毛,怪目圆翻,大蒜头鼻子,大嘴叉儿,一双薄片子耳朵,穿着一身蓝,挽着袖面儿在这儿坐着。

  这两人就是大魔庄的庄主。上垂首那位,花面魔王袁金标,下垂有这位是铁面魔王袁金豹。在袁金豹的肩下坐着个大个儿,就是小丧门袁玉,长得很寒碜。挨着上垂首袁金标坐着的就是红毛秃头狸子马俊和采花羽士陈道常。

  他们喝酒的这个小村儿叫三家店。那酒店的老掌柜的姓王。这次小丧门到三家店来买酒,巧遇陈道常他们。小丧门袁玉才把他们引到家中。

  进大门奔里走来到客厅。马俊见了两位叔叔行礼。袁金标问道:“哎哟!贤侄快起来。我那老哥哥马老义士怎么没来呀?”“我们爷们在保定府行刺赃官年羹尧未曾得手,我们在风云庄分手了。我往这边儿来,夏九龄一直追赶,追到此地。我跟袁大兄弟碰见了,才来面见二位老人家!”“贤侄,只管在大魔庄住下,只要不声张出去没事。这位呢?”“他姓陈,叫陈道常,也是我的一个朋友。”袁金标、袁金豹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得了!既是马俊带来的,就别再问了,照样款待。

  晚上,都在客厅这里坐着。袁金标说:“马贤侄,你和陈道友到我家来了,好好地住着,引不来外人。你们也不要往哪里去,也不要往村口去遛达。好好在这儿住着!”正在这时候,张方跟夏九龄可就到了。

  张方这个人聪明,袁氏弟兄是武林道上了不起的人,就凭咱哥儿俩的能耐,拿不住贼人。便道:“师哥,看见没有?这是大魔鬼头,那是二魔鬼头,贼人可全都在这儿呢!您跟着兄弟我先出去。”“干什么?”“咱们得设法请高人,就咱们俩可不成!”夏九龄年轻气盛:“师弟,你这叫什么话呀?有道是:‘祸到临头须放胆’。咱们哥儿俩出来是拿贼人,见到贼却不拿,难道说我们胆怯怕死吗?!”夏九龄说到这儿,一拔腰儿站起来,抖丹田一声喝喊:“呔!大魔庄贼人听真,红毛秃头狸子马俊在保定府清苑县行刺钦差大人,你们窝在家,还不出来受死,等待何时!”九龄说完了,一抹身就下去了。张方一听,得!心说:九龄哥哥,我看你有点找瘪子!

  这大厅里的灯“扑扑”全灭了,屋里头一片漆黑。一挑帘子,打里面全出来了。爷儿五个:袁金标、袁金豹、袁玉、马俊、陈道常,站在堂阶下。

  袁金标问:“什么人?到老夫的家中扰闹。来呀,看我的军刃!”说话,有家人“呛亮亮”抱过一对军刃。夏九龄一瞧:这是护手双钩,三尺六寸长一个大钩纯钢打制,这身子跟宝剑一样,两面是刃,到了护手这个地方,它有一个月牙儿形的峨眉枝子护住手,后头是个宝剑尖。可人家袁氏这护手钩后头不是宝剑尖儿,是个鱼尾巴,两道锋,这叫鱼尾双锋钩。大喝一声:“你叫何名字?”“随行卫员多臂童子夏九龄,贼人通名受死!”“问某家,乃大魔庄二庄主铁面魔王袁金豹。娃娃大胆!竟敢来到某的家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真是送死!”夏九龄往前赶步,“哗啦啦”把亮银链子槊涮起来,直奔袁金豹的顶梁就砸。袁金豹跨左步,一闪身,右手钩反腕子这么一别,“哗啷”一声响,人家那护手钩上下这么一划圈儿,就把夏九龄的链子槊缠上了。左手钩往回一带,摘钩撕捋,就这么一捋,九龄闭眼等死。说真的,这一下能把脑袋给捋下来!袁金豹可没有,只是卧腰一脚。

  这一脚就把夏九龄踹出一溜滚儿去,脚尖一踏腰眼儿:“捆!”家人过来把他捆上了。九龄心说:“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唉,风云庄就来这么一下子,那时候有师父搭救;现在有师父吗?全凭这小师弟了!人家师弟不让我动手,我逞什么能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能耐就这个份儿上了,刚照面一下就趴下了。

  袁金豹一看,把夏九龄捆好了,把这链子槊围在身上,来到北房的台阶下面。“下来!”他拿鱼尾双锋钩,往房上头搭。张方站在中脊上,一晃这大帮子头:“哎——好魔鬼头!伤我的兄长。现有病太岁张方在此!”飞身形,捂着大夜壶就下来了。脚落实地,一伸手,把三楞凹面吕祖锥亮出来了:“你是二魔鬼头吧?你认识小爷张方吗?”一抖三楞凹面锥,照着袁金豹的胸前就扎过去了。袁金豹双钩往起一搭成十字,那双钩就把那凹面锥给锁上了。“嘿!撒手!”张方一瞪眼:“我不撒手!”“噌”,袁金豹错了。那大三楞凹面锥是后粗前细,你怎么锁也锁不住哇。张方夺出来:“好你个魔鬼头!”轮起来三楞凹面吕祖锥就砸。袁金豹一合步,双锋钩往下一震,张方这三楞凹面锥就撒了手啦,“呛啷!”落在地上。张方一调脸儿,“噌”地一下拔腰上南房了。“小畜生,你往哪里走!”袁金豹脚尖一点地,长腰也上了南房。张方扭头往下一看:这魔鬼头也蹦上来啦!现在他是手无寸铁。

  这么一着急,把夜壶抄起来了:“着法宝!”袁金豹的脑袋都过了房檐儿了,张方照他脑袋上“啪”地砸过去。这夜壶砸上问题不大,要命的是尿壶里的酒往下一流,把袁金豹眼睛给淹了。“咕嚓”就从房上掉下来,把地都砸了一个坑。于是张方飞身形跃后坡,长腰跳越,离开袁宅。

  张方出离了大魔庄的东口,再往东,借着月光进了袁家坟儿。跃过了花瓦子墙来到祖坟前头,一骗腿儿上了供桌。脸儿冲着南,两条腿耷拉着坐在那儿:“哎哟!可完啦!”张方思绪万千,真没想到,原指望跟师哥一起,拿住采花羽士陈道常、马俊立点功劳,帮着我的师叔、师哥们下四川。事情完了,论功行赏,我得个一官半职,也可以荫子封妻,耀祖光宗了。没想到,自己的时运不济,大魔庄师哥被擒。师哥跟贼人水炭不同炉,忠奸不并立,看来活不了啦!如果贼人把师哥夏九龄这么一宰,我的官儿哪做去呀?他越想越难受,就哭起来。张方哭得还真是够悲惨的!谁听见也得跟着掉眼泪。

  哭着哭着一想:“你哭什么?!没出息!遇见这么一点小事你就没辙了。这大丈夫的眼泪绝不轻弹!哪能随便掉泪呀?再说,我那三楞凹面吕祖锥虽然被打掉了,这也不算什么。我还有三支迈门弩,六支枣核镖。我是三清教掌门欧阳爷的弟子、少剑客爷,难道说我连两个贼都拿不住?我拿迈门弩进去,魔鬼头一个一个全甭活!把我师哥一救,完了事儿拿住马俊、陈道常,把陈道常送往镇江,给死难者报仇。我跟年大人下四川,照样将来能做高官,能得厚禄,显耀门庭!哈哈哈!”嘿,小细脖儿子往上这么一晃悠,就乐上了,越乐越高兴:“啊?我还乐呢!有这工夫儿,师哥夏九龄都叫人宰啦!”他想着想着,心里一烦,他又哭上了。一阵哭,一阵乐,不觉得两只脚脖子叫人家攥住了。一拉他,张方一个狗吃屎,“呱叽!”扔地上了。“哎哟!这是谁呀?把我从供桌上给攥下来!”他折起身一瞧:“哟!我眼前这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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