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剑侠图

第三回

更新时间:2021-04-12 08:06:15

  王爷在北房看得清楚,也真为海川担心着急。何吉更是吓得龇牙咧嘴。

  海川力敌五个夜行人,面无惧色,好一场鏖战。时间一长,五个人渐渐不支;海川却剑眉双立,虎目圆睁,左脚扎根不动,真是走如风,站如钉。右脚往北横滑,右手用钺尖子一挂,左手压北面来的刀。右脚拿桩站稳,左脚大摆莲腿,飞起来正踢在和尚胸口上,“嘭”的一声,把和尚踹出一溜滚。同时右手合钺,搂这个使刀的脖子。使刀的低头一躲,“嘭”!把他的缠头绢帕给掳下来。同时左手奔使拐的头顶扎去,而右手钺运用神力猛砸铁拐,“当啷”,把拐砸落于地下。海川的右肩往南大斜身,左手钺撤回,反钺撩阴,使宝剑的稍一愣神,躲闪微慢,把夜行衣划破。海川跟着“童子拜佛”,双钺合并,“灵猴戏月”这两招连用,威力最大。最后一个使刀的被海川右脚抬起,踹在这个人的后胯上,仰面朝天甩出去一条儿。剩下几位一个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飞身上房,各自逃生。海川心想:必须拿住一个。这时候,最后一个上东房,就是那个破烂袈裟的和尚。海川想他就是罪魁祸首。便大喊一声:“凶僧哪里逃走。”肩头微晃,脚尖点地,往上一蹲,飞身上了东房。

  和尚上房站在前檐,等海川从底下往上蹦起来的时候,气贯左足,猛地一抬腿,往下一踏前檐的檐头瓦,“哗啦啦”,这一脚蹬下来足足有上百斤,直奔海川头顶砸来。海川往上起,檐瓦往下砸,换个别人不死也带伤啊。好海川!当机立断,他身子已然悬在中空,一看檐头下坠,左脚尖一挑,右脚尖一点,这叫“凭物借力,登萍渡水”之功,接着海川两腿微弯,猛的一蹬,“鱼跃龙门”,右肩斜沉,横着从碎瓦下边蹿出去,脚尖点地,再上房四外观瞧。五条黑影,往五处逃跑。夜色茫茫,眨眼之间,不见踪迹。

  海川没敢从房上下来,又顺着后面更道查看几次。眼看天交五鼓,他才回到伙房,进来一看海川可就怔住了:老千他们都在换裤子,一瞧海川臊红了脸,道:“童头,您回来啦?”海川点点头问:“老千,你们这都干什么哪?”童林这一问,大伙更都臊得面红耳赤。旁边有个伙计答话道:“头儿,您就别问啦,他们都尿裤子啦。”“噢,昨儿晚上吓坏啦?老千你们真可以,不是说了半夜横话吗?你还说你们县里净出英雄豪杰,你的胆量很大吗?”

  “咳,头儿,您快别提啦。我们县里净出英雄,唯独我还不够英雄;没贼的时候我胆子大极啦,一旦有事,我的胆儿就小啦。童头,还有众位哥儿们,以后别拿我当话把儿,王爷要知道了,我这饭碗就算砸啦。”说着他连连作揖。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说道:“猴儿们,昨天晚上拿贼的时候,你们怎么一声不语,现在又说又笑哇?”一挑毡帘,何吉从外面进来。大家“呼啦啦”全都站起来:“何老爷吉祥,何老爷吉祥。”何吉说道:“你们这帮猴儿,这回星星跟着月亮走,沾点神光。王爷谕下了,让我告诉老千你们十个人,每人五两赏钱,其余更房所有人员一律二两的赏钱。不用去谢赏,咱家代劳啦。”只听众人异口同音道:“谢爷的赏,谢二位何老爷。”不过这些人心里有个想法儿:怎么不赏童头儿?人家才是正差呢。何老爷冲着海川一笑,说道:“童头,王爷请您哪。”在当时,帝王高于一切、君权统治天下的年代,这一个“请”字的光荣可高于一切呀!海川赶紧过来说道:“何老爷,童林是甚等样人,敢劳王爷的请哪?”何老爷眯缝着眼睛,笑着说:“哈哈哈,童头,何止一个请字,您要平步青云啦,走吧。”海川只好跟着何吉赶奔客厅。

  王爷满脸春风,欠起身来迎候童林。海川抢步进身跪倒磕头,道:“王爷,童林给王爷叩头。童林是草民,蒙王爷赏饭吃,不敢劳王爷相请。”王爷问道:“你的号叫海川吧?”“回王爷的话,草民叫海川。”“哈哈,海川哪,快快请起。”王爷真的说了一个“请”字。“王爷,草民不敢当,也不敢起来。”“海川快起来,咱们爷俩好说话。”童林无法,这才起来。“坐下坐下。以后咱们爷俩谁也不准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定要说谢,我也应该先谢你。你是个更头,没有责任保护本爵身家性命,可是你战败五个贼人,使本爵我大开眼界。武林一道实有奇才,你身怀绝艺,在我府充当更头,实是明珠埋土。本爵远不如孙伯乐,但怎能让你久居人下。从即日起,你就是我府教师。”童林给王爷磕头道:“王爷,一来童林山野村夫,二来会几下武艺,时逢恰巧,赶走夜行人。这是王爷的洪福齐天,大家托王爷的造化,童林不敢贪。再说咱府内教师尚在,童林怎敢僭越。我还是当更头吧。”“哈哈哈……”王爷大笑,“海川,你这人心地诚实。你看看这个纸条。”海川接过来一看,纸条写的是:“府上昨晚有强人搅闹,幸王府调动有方,更有高手协助,化险为夷。愚下疏于职守,无颜再留,特此告假。请王爷恩准。容当后会。花旺顿首”

  原来教师自感无能,自动辞职了。现在海川想推辞,王爷不允,才把花逢春辞馆的事详细说明。海川头碰地:“谢王爷栽培。”王爷伸手拉起童林:“海川,咱们爷俩一见如故,今后不要客气。”“是,谢谢爷。”何吉、何春二次过来给海川行礼,“童教习,给您道喜。”海川答礼:“二位何老爷,多关照。”“好说好说。”这时候,庄园处、田粮处、回事处,有头有脸有点责任的全来道喜。府里的鹰把式、鸟把式、花把式、鸽子把式、大小灶儿上红白两案的师父全来道喜。然后更房的由老千带领前来道喜。海川跟王爷荐道:“张老千忠于职守,任劳任怨,是否可以升任更头?”王爷当然答应。

  王府内一片欢腾,颁赏谢赏。陈升、李福认了教习,把童教习的东西又搬入教师院内。连打掉的单刀拐也带到教师屋中,陈升给放在羊毛毡子底下。

  王爷吩咐传饭。时间不大,酒宴摆下,山珍海肴,味列八珍,十分讲究。

  王爷坐在正中,海川下首相陪。酒过三巡,菜上五味,王爷笑容满面问道:“海川,说真的,咱爷俩有缘份。就拿你说,衣不惊人,貌不压众。你这本领是怎么学的,何人所教?本爵十分爱武,自己也刻苦锻练,无奈不成啊。你给我说说。”海川就从斗纸牌误伤老爹,逃亡在外打把式卖艺,江西省卧虎山金顶玉皇观,拜谈笑清居无极子尚道明、爱莲居士太乙剑客何道源两位剑客为师,学会六十四式八卦盘龙磨身掌,昼夜十五年的纯功夫。奉命下山行道,兴一家武术,夜探家宅老爹染病,因此来京都,风雪所困,才巧遇王爷。海川滔滔不绝,把王爷听得两眼发直。最后点点头道:“看来欲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没有破釜沉舟,卧薪尝胆的决心,是不能成功的。海川哪,这一说,直到今天,十几年来,你还没有和父母兄弟见上一面哪,我真粗心。”

  王爷又对何吉说:“吉啊,你拿我的片子到顺天府找府尹伊立布,把教习的情况说明。叫他专程派干员,到京南霸州城南童家村,命令州官亲自拜望童怀长者,妥当地把家务安置好,把童教习全家接来北京。在我的私房内拨银五千两到童教习名下,任其随便使用。赶紧派得力人员到柏林寺小府,进行修葺;以备教习全家居住,越快越好。”何吉立刻下去办理。

  海川热泪直流,在筵前跪道:“王爷待童林恩重如山,叫童林无以为报哇。”王爷伸手相挽,说道:“海川,我刚才可说啦,咱爷俩不须客气,这些事我不过是动动嘴而已,你刚才说这八卦掌,我听着很新鲜,我要好好地学学,不知你肯教不肯教?”海川说道:“我教您实不敢当,真要是爷学了,可给我的门户增光啦,我一定尽全力教您学会。”王爷高兴:“好,一言为定,咱爷俩干一盅。”说完一饮而尽。何春立刻又给斟满。王爷心里痛快,又说:“海川,这第一招怎么练?”海川明白:王爷急于要学。两个人都站在桌案前边。海川道:“爷请看:这头一招式,两脚并拢,双臂下垂,两手平伸。二目凝神,心无杂念。取自然之势,气息调匀,不急不躁,这叫无极式。然后变无极为有极,左脚前伸,右腿拿桩,左脚微提,一虚一实,左手在前舒展,右手掌藏于肋下,这叫掌不离肋,肘不离胸,提顶吊裆,目如悬磬。我给您把姿式摆好。”王爷站好架势。海川点头道:“这就练的是功夫。所谓功到自然成,您就站着吧。”海川归座,自斟自饮,“兹喽”一口酒,“叭哒”一口菜,吃上了。王爷这里可耗上功啦。何春一瞧,心说:“人要走运可了不得!王爷的脾气,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谁敢罚王爷站着。这儿不但站着,还要看着人家喝酒。”这王爷没腰没腿没功夫,能站多大时间,一会儿汗就下来啦,气喘地说:“海川,我怎么觉着腿肚子哆嗦。”“您没功夫。不瞒您说,就这一个姿式,我在卧虎山黑天白夜站了三年。练武不能速成,必须有功夫,慢慢来。您先活动活动。”王爷这才舒展开,伸伸胳臂,抬抬腿,在大厅里走了几个来回,气儿才平伏下来,然后就座。何春递过手巾,王爷说:“海川哪,看起来练武艺很难,不过人贵有恒,只要志向坚决,铁打房梁也磨成绣花针哪,你说是不是?”童林点头:“爷的话千真万确,朝秦暮楚,文武两科都不能达到佳境。”“对对对,以后你还要督促我练武。把东后院儿收拾一下,咱们也修个场子,咱爷俩早晚盘桓,我看也能练好。”吃完饭之后,王爷可说:“昨晚一夜未眠,你回教师院去休息,我也熟悉熟悉刚才的招术。”

  海川答应着将要告辞。何吉匆匆忙忙的由外边进来禀报:“回爷的话,外边来了一位老人,自称是童教师的乡亲,要面见童教师。”海川听了就是一怔,可王爷听了点头不语,心里却想:真是穷在长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海川风雪困在京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怎么没人来找?充当更头数月之久,怎么没人找哇?今天刚升为教师,立刻有人前来寻问,世态炎凉啊!话可又说回来了,求人者常畏人,受人求者常骄人。既然来找,就有求于海川,我怎么能让海川心里着急呢?想到这儿,王爷便说:“海川,你去吧,让到你的房中攀谈攀谈,既是乡亲,也是多年不见。何吉呀,快到庄院处取一百两银子给童教师。”何吉赶紧答应:“奴才就去取来。”时间不大,把银子取来交给童林。海川十分感激,“谢谢爷的照顾。”“不用谢,快去吧。”

  童林揣好银子,一直奔大门外,抬头一看就怔住啦。影壁前站着一位老人,矮身材,猿臂蜂腰,身穿毛蓝布大褂,高挽着袖口,脚下洒鞋带掖根,白布袜子。往脸上看,红扑扑的脸膛,方圆的脸型,两道残眉斜飞入鬓,微长寿毫。一双虎目闪闪发光,很有神气。鼻直口阔,连鬓络腮,一部白胡须飘洒胸前,年在八十岁上下,头带马连坡大草帽。海川心里明白:这哪是我的乡亲,分明是武林人物。从眼神到年岁,也能看出他身怀绝技,是个了不起的老人。看来可能与夜行人闹府有关,我必须多加小心。海川思索至此,立刻抱腕当胸,问道:“这位老人家,愚下就是童林,是您找我吧?”老人听了,微然一笑:“哈哈哈,你是王府童教师,老朽冒失造访,还望阁下海涵。”“您老贵足莅临贱地,恕过在下接待来迟,多有不恭,尚请原谅。”

  “好说好说,敢问阁下:能赐一席之地,以叙衷曲吗?”童林点头:“如蒙不弃,您请吧。”说着执手往里让,顺东月亮门进来往东,从栈道往北走,一直来到教师府。院里异草奇葩,浓郁芬芳。陈升、李福赶紧挑帘笼,二位走进来,迎面红木几案,红木桌椅,十分考究。两个人分宾主落座。倒上茶来,陈升、李福退出去。海川抱拳问道:“请问老前辈府上何处?怎么称呼?”

  这位老人一笑,伸手把大草帽摘下来。喝!海川眼前一闪亮,原来是锃明唰亮的一个大秃瓢儿。“教师,老朽家住山东东昌府巢父林侯家庄,在下姓侯名杰字敬山。排行在二,有个小小的美称:一轮明月照九州,苍首白猿,让您见笑哇,哈哈哈!”说着,摆晃着秃脑瓜,更显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童林一听,脑袋嗡的一下,赶紧站起来一躬到地:“老前辈,久闻山东有双侠,威名远震。大名鼎鼎的圣手昆仑镇东侠侯廷侯振远侠客老前辈就是令兄了?”“不错,您提的正是家兄。不过徒有虚名而已,敢劳教师下问。”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篇:第二回

下一篇:第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