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观音像
山西泽州北门外有庙供观音,时时有黄蜂从其座下石缝中出,纷纷数万,白日为晦。土人移观音像,掘蜂穴,以火熏之。见一朱棺,有底无面,中有妇人突然而起,将红袖一挥,颈拖双带而走。众瞠视,听其所往。其裙上满绣蝴蝶,飘飘然竟入市中李姓家而灭。李方娶妇,众人告以故。李以为妄,大骂众人荒诞。未三日,其家新妇缢死。
山阴风灾
己丑年,蒋太史心余掌教山阴。有扶乩者徐姓盘上大书“关神下降”。蒋拜问其母太夫人年寿,神批云:“尔母系再来人,来去自有一定,未便先漏天机。”复书云:“屏去家僮,有要语告君。”如其言。乃云:“君负清才,故尔相告。今年七月二十四日,山阴有大灾,尔宜奉母避去。”蒋云:“弟子现在寄居,绝少亲戚,无处可避。且果系劫数中人,避亦无益。”乩盘批“达哉”二字,灵风肃然,神亦去矣。
临七月之期,蒋亦忘神所言,二十四日晨起,天气清和,了无变态。过午二刻,忽大风西来,黑云如墨,人对面不能相见,两龙斗于空中,飞沙走石;石如碗大者,打入窗中以千百计;古树十余丈者,折如寸草;所居蕺山书院石柱尽摇,至申刻始定。墙倾处压死两奴,独一七岁小儿存米桶中呻吟不死。问之,曰:“当墙倒时,见一黑人长丈余,擒我纳桶内。”其母则已死桶外矣。是年,临海居民死者数万人。
谢檀霞
连昉者,昭州人,好洁耽吟。友人某邀与同贾楚中,友入肆会计,昉独守舟次。泊湘源数日,爱江水净碧,凡衣裳襟带,都促奴子再三浣濯,而自吟不辍。夜梦身立水上,有好女子蹴波与语,自称:“谢檀霞,元时人,年十八夭死。父母怜我癖爱此间山水,遂葬于此。今冢没水噬,遗骨久付泥沙。生时好洁耽吟,与君同癖,宜寿而夭,故得全其神气,不复轮回,生死介在仙鬼之间。君明日当死于风涛中,妾怜其癖之同也,敢以预告,君可速附他舟回家。”昉惊醒,即治装,觅下水船抵家。归后足不出户,旅闻湘源陷风涛,死数千人,惴惴无已。
年余,忽梦吏数人突至其家,责以免脱之罪,谓:“冥王赫怒,将重按其事。”昉惶遽甚,许焚冥钱若干,方允缓期。数夕后,鬼使复至,索钱加倍,昉亦允许。
正当焚送之期,方昼寝,忽见檀霞自外入,笑曰:“我来贺君脱难,寻君居址不得,广为问讯。不图野水之劫,人数太多,容易蒙混。又喜各府判官新旧交代,我已遣人将君姓名注销,自今以后,杳无死期。我是数百年英魂,飘泊无耦,愿共晨夕。授子服气之法,不必交媾,如人世之夫妇也。”且曰:“鬼差索诈,不必理他,有我在此。”后遂白日降形其家,周旋如妻妾,不饮不食。
久之,昉亦能辟谷,每言祸福辄应,闾里以此敬而奉之。檀霞嫌人世无味,仍偕昉重游湘中,不知所终。
引鬼报冤
浙江盐运司快役马继先,积千金,为其子焕章营买吏缺。焕章吏才更胜乃翁,陡发家资巨万。继先暮年娶妾马氏,颇相得。继先私蓄千金指示妾云:“汝小心服侍,终我天年,我即将此物相赠,去留听汝。”越五六年,继先病,复语其子云:“此女事我甚谨,我死后,所蓄可俱付之。”
继先死,焕章顿起不良,即与其姑丈吴某曾为泉州太守者商曰:“不意我翁私蓄尚多,命与此女,殊为可惜。”吴云:“此事易为。乃翁死后,我来助汝逐之。”过后日,焕章诱此妾出屋伴灵,私与其妻硬取箱箧,搬入内室,将乃翁卧房封锁,此妾在外,尚不知也。
继先回煞后,此妾欲归内室,吴突自外入,厉声曰:“姨娘无往!我看汝年轻,决不能守节,不若即今日收拾回娘家,另择良配。我叫汝小主人赠汝银两可也。”随呼焕章:“兑银五十两来。”焕章趋出曰:“已备。”妾欲进内,焕章止之,曰:“既是姑爷吩咐,想必不错。汝之箱箧行李,我已代汝收拾停妥,毋烦再入。”妾素愿,惧吴之威,含泪登舆去。焕章深谢吴之劳。
又数月,节届中元。妾带去之资及衣饰已为父母兄弟荡尽,欲趁此节哭奠主人,仍归马氏守节。七月十二日,备香帛祭器至马家哭奠,焕章之妻骂曰:“无耻贱人,去而复返!”不容入内,命其坐外厅之侧轩暂过一夜,祭毕即去,如再逗留,我决不容!妾彻夜哭,五鼓方绝声。次早往视,已悬躯于梁矣。焕章买棺收敛,其母家惧吴声势,亦无异言。焕章因屋有缢死鬼,将屋转售章姓,别构华室自居。章翁自小奉佛诵经,夜见此女作悬梁哭泣状。翁久知此事,心为不平,且恶焕章之嫁祸,乃祝曰:“马姨娘,我家买屋用价不少,并非强占。姨娘与马焕章、吴某有仇,与我家无干。明晚二更,我亲送汝至焕章家何如?”鬼嫣然一笑而没。
次晚,为此女设位持香,送至焕章门,低声曰:“姨娘旁立,待我叩门。”即叩门问司阍:“汝主人归否?”对曰:“尚未。”乃又私祝曰:“姨娘请自入,仇可复矣。”司阍者不解章之喃喃何语,笑其痴。章归家,终夜不寐。
天未明,即趋马家听信,见司阍者已立门外,章曰:“汝起何早?”司阍者曰:“昨夜主人归,方至门,即疾作,刻下危甚。”章惊而返。下午复探,马已死矣。过数日,吴太守亦亡。焕章无子,其资均为他人所有;吴没后,家亦不振。
灵鬼两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