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元年、夏天授礼法延祚三年夏四月,西蕃磨毡角谋攻凉州。
磨毡角与父角厮罗猜阻,虽各治一城,别立文法,然终不能统摄诸蕃。宝元中,中朝欲兼抚之,命为顺州团练使,磨毡角感恩上表,言有兵二万,愿取西凉,请遣使护,仁宗诏嘉之。
五月,取塞门寨,执寨主高延德,遂破安远诸寨。
塞门,诸部旧址,在卢子关南,距金明二百里,向属夏州。淳化中,金明守将李继周开治塞门、鸦儿两路,建寨其地。然与延州相距,路无人烟,一水屈曲,涉渡五十七处,势殊孤绝。元昊于二月中,自延州退兵金明,遣首领约遇、没兀等部蕃骑七百余,在塞门旁近驻泊,己率大众攻之。寨中兵才千人,坚守五月,屡告急于延总管赵振;振遣百余人来援。元昊尽歼之。声言中国已弃此寨,力破之。杀兵马监押王继元,执寨主内殿承制高延德,悉取其粮草器甲。
乘胜围安远,天风雨,路泥淖,蓬蒿深没人膝。元昊虑延州援师至,伏兵浑州川以邀归路。安远失援,亦破。于是,分兵旁取栲栳、黑水等寨,五龙川一带边户,焚掠殆尽。欧阳修曰:“元昊假借名号以威其众,先击寨堡之易取者一二。然后训养精锐,为长久之谋。故其来也,虽胜而不前,不败而自退,所以诱吾兵而劳之也。或声言击吾东而击西,或声言击吾西而击东,乍出乍入,所以使我兵分备多而不得减息也。吾欲速战,彼则持重以养锐;坐以待战,彼则敛避而不来。直待中国已困,民力已疲,又或中有水旱之灾,调敛不胜,盗贼四起,彼乃奋其全力,尽锐深入。观其始告称帝,迄上书,逾年不出,一出则锋不可当,执劫蕃官,擒获将帅,多礼不杀,此其阴谋所蓄,岂伊朝夕之故哉!”
华州生张元、吴昊来投,官之。
华州生曰张、曰吴者,负气倜傥,有纵横才,累举不第,薄游塞上,觇览山川风俗,慨然有志经略,耻于自售,放意诗酒,出语惊人,而边帅皆莫之知,怅无所适。闻元昊屡窥中国,遂西走。过项羽庙,沽饮极酣,酬酒像前,悲歌“秦皇草昧,刘、项起吞并”之词,大恸而行。既入国,二人自念不出奇无以动听,各更其名,相与诣酒肆,剧饮终日,引笔书壁曰“张元、吴昊饮此”。逻者执之,元昊责以入国问讳之义,二人大言曰:“姓尚未理会,乃理会名耶?”时元昊尚未更名曩霄,所上表奏,仍用中国赐姓也。闻言竦然,异而释之,日尊宠用事,后入寇方略多二人导之云。
按:昔魏公叔痤荐卫鞅于惠王曰:“不用,即杀之。”王以为悖而不听。后鞅入秦,遂强秦而弱魏。盖怀才之士,不为我用,即为敌资。况负气倜傥,纵横不羁,如二人者乎!顾是时韩、范主兵需才孔亟,凡智能之士,无不位置攸宜,器使各当,而独于二人失之,岂非天哉!
夏州民韩福内附。
福初名怀亮,见元昊僭侈日盛,自夏州内奔,请改名自效。仁宗诏隶神卫军,后从任福破白豹城有功,补承局,寻迁三班借职。
按:张、吴以中国士人甘投夏国,律以《春秋》去夏就夷之义,罪岂能辞?福乃羌属小民,独能洁身慕义,亦可嘉矣,此书于册,使后世之士有如张,吴者,闻福之风,或愧而止欤!
六月,岁星犯井钺。秋七月,又犯东井。
在井十三度。
分兵攻金明。
元昊久驻金明,朝廷使延钤辖张亢、都监王达率兵击之,始退。延州兵马都监周美,请于安抚副使范仲淹曰:“夏人新得志,势必复来。金明当边冲,若不亟完,将遂失之。”仲淹因属美城焉。数日,元昊使兵攻之,阵于延州城北三十里,与美力战,抵暮不解。美徙军山北,多设疑兵,将士望见以为救至,引还。既而复出艾蒿山,至郭北平与美兵夜斗。美令部卒持炬从间道上山,四面大噪,众惧而走,失牛、羊、橐驼、铠甲数千计。
附:《辽史·杜防传》:重熙九年,夏人侵宋,宋遣郭祯来告,请与夏和。上命防使夏解之,如约罢兵,各归侵地。考《兴宗纪》,九年秋七月癸酉,宋遣郭祯以伐夏来报,遣枢密使杜防报聘,不言如夏解和,《传》疑误。
九月,攻三川寨,围镇戎军,大惊。
泾原素称冲要,自镇戎至渭州,沿泾河大川直抵、泾,略无险阻,虽有城池,尽据平地,与夏国路径交杂。元昊率兵径攻三川寨,杀西路都巡检使杨保吉,败都监刘继宗、李纬等兵。进攻定川堡,守将三班借职郭纶固守,不能下。掠刘堡,降指挥王遇、都虞候刘用。连破乾河、乾沟、赵福三堡,围镇戎。泾州驻泊都监王,以三千骑由瓦亭来援,遇于狮子堡,挥兵围之数重,奋力斗,破围出。会日暮,语其下曰:“兵法以寡击众,利在暮。”复入阵索战,有骁将持皂旗出枪直胸,伤其右臂。以左手杵脑碎之。又一将以枪进,复毙之。夏兵大惊,将引还,会以马中流矢退。元昊留军大掠三日,闻泾原钤辖郭志高率大兵趋三川,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