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愤宗哥之溃,并兵临河湟,角厮罗知众寡不敌,壁鄯州不出。元昊已渡河,插帜志其浅,厮罗侦得之,潜使人移植深处。及战,元昊溃归,士卒视帜而渡,溺死者大半,所失辎卤甚众。厮罗数以奇计破夏兵,元昊遂不敢窥其境。
吕大防曰:“元昊既得甘、凉,遂有窥陇、蜀之志,缘角氏中强,不敢复思进取,盖有以挠其后也。”
按:角厮罗以卤获来献,朝议加厮罗节度使、枢密院,韩亿以为“二虏皆藩臣,今不谕令解仇,乃因捷加赏,非所以御四夷也。”议遂寝。呜呼!元昊寇府州,犯环庆,执朝廷命官,叛状屡著,尚得谓之藩臣乎?今不因厮罗兵势加之节钺,使统诸蕃以披其背,及其退居历精,夏势猖獗,急而求之,无能为已。
景三年、元昊广运二年春正月,还自西蕃,妃索氏有罪自杀。
索氏,元昊第二娶,素无宠。元昊攻角厮罗兵败,讹传已死,索氏喜,日娱音乐,益自修容。及元昊还,惧罪自杀,元昊灭其家。
按:索氏畏惧自杀,元昊未之罪也。书“有罪”何?伦常之理不以夷狄殊,索氏闻夫死而喜,罪莫甚焉。
夏四月,羁天竺国进奉僧于夏州。
天竺入贡,东行经六月至大食国,又二月至西州,又三月至夏州。先是僧善称等九人至京师,贡梵经、佛骨及铜牙菩萨像,留京三月,仁宗赐束帛遣还。抵夏州,元昊留于驿舍,求贝叶梵经不得,羁之,由是西域贡僧遂绝。
秋七月,攻回鹘,取瓜、沙、肃三州。
瓜、沙、肃诸州本唐归义军,向陷于回鹘。建隆中,节度使曹元忠以州内附,子孙世主军事。元昊引兵攻之,求援于回鹘,不应,三州相继没。于是,元昊尽有河西之地。
按:河西旧属月支,汉分酒泉、敦煌两郡。黑山峙其东北,黄河绕其西南,地方二千余里,川无蛇虺,泽无虎兕,诚羌戎之都会,屯守之要区也。历南北朝为诸凉所据。唐大历中,始陷吐蕃。宋初,回鹘得之,遂号富强。太祖时,沙州曹元忠虽举地来归,亦羁糜勿绝而已。元昊自凉州尽有其地,则控制伊西,平吞漠北,从此用兵中原,无后顾忧矣。
九月,定兵制。
西夏风气强梗,居多耐寒暑忍饥渴,而性恶雨雪。其部族一家号一帐,小族数百帐,大者千余帐。故制:年登十五为丁,每有战斗,随族之大小出丁助阵。元昊立制:率二丁取正军一人,每负担一人为一抄。负担者,随军杂役也。四丁为两抄,余号空丁。愿隶正军者,得射他丁为负担,无则许射正军疲弱者为之,故壮者得正军为多。凡正军给长生马、驼各一,死则偿之。团练使以上,帐一、弓一、箭五百、马一、橐驼五,旗,鼓、枪、剑、棍、棒、〈米少〉袋、雨毡、浑脱、背索、锹、斤斧、箭牌、铁笊篱各一。刺史以下,无帐无旗鼓,人各橐驼一、箭三百、幕梁一。兵三人同一幕梁。幕梁,织毛为幕,而以木架之。有炮手二百人,号“泼喜”,陡立旋风炮于橐驼鞍,纵石如拳。得汉人勇者为前军,号“撞令郎”。若脆怯无他技,令往守肃州,或迁河外耕作。合国内诸州计之,总兵五十余万。别立擒生军十万。兴、灵之兵精练者二万五千,别副以兵七万为资担。另选豪族善弓马五千人迭直,号御园内六班直,分三蕃宿卫,月给米二石。每有事于西,则自东点集而西;于东,则自西点集而东;中路则东西皆集。遇敌则虚设寨帐,伏兵包敌后,以铁骑为前军,乘善马,重甲,斫刺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不坠。其兵凡三千,分十部,战则先出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发兵则以银牌召部长面受约束。昼则举烟扬尘,夜则篝灯为候,出战率用只日,避晦日。赍粮不过一旬。战则大将居后,或据高险。弓,皮弦;矢,柳竿;中之必贯甲。故所向无不破也。
立军名。
唐制,节度使下刺史亦得掌兵。宋惩五代之弊,特设通判以莅州政,其征调、征伐、进退军将仍听节度使表闻。德明复自置防御使职。元昊地广兵众,因分左右厢立十二监军司:曰左厢神勇,曰石州祥,曰宥州嘉宁,曰韦州静塞,曰西寿保泰,曰卓罗和南,曰右厢朝顺,曰甘州甘肃,曰瓜州西平,曰黑水镇燕,曰白马强镇,曰黑山威福,诸军并设都统军、副统军、监军使一员,以贵戚豪右领其职,余指挥使、教练使、左右侍禁官数十,不分蕃汉悉任之。
冬十月,攻兰州诸羌,破之。筑城于瓦川。
元昊既取河西地,遂有窥陇、蜀之志,恐吐蕃诸族为中国用,举兵循阿干河,尽破兰州诸羌。南掠地至马衔山,筑城瓦川、凡川会,留兵镇守,绝西蕃与中国相通路。
按:瓦川为西番要路,兰州诸羌所借以通中国者,元昊作城戍守,于是角厮罗诸族隔在塞外,声势不复相联,书以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