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公案(繁体)

第一卷 人命類

更新时间:2021-03-13 14:55:21

祖得狀回衙。次日,沐浴齋戒,具衣冠,焚香再拜,移牒屬縣城隍。云:「汝為朝廷守土,我為朝廷守官。人害人惟予除之,物害人惟汝除之。人害弗除則為廢官,朝廷於我乎奚取﹔物害弗除則為廢祀,蒸庶於汝乎奚賴哉?物害莫過於蛇蠍,蛟龍違令,上帝且命魏徵斬之﹔白蟒衝衢,上帝且命沛公斬之。總之,不欲以物害為人害也。今汝司土一方,享民祀,不能禦災捍患,歹令恣虐之虺蛇毒害孀居之稚子,則罪將誰歸?今限次日可驅毒蛇,赴所審斷,則前過可贖。不然,吾具本申奉朝廷,則巍巍廟貌亦重罹法網矣。惟汝欽之。牒。」城隍閱牒畢,驚懼,即呼當方土地鬼兵,如期執蛇赴陳爺縣所審決。

至期,果有群蛇集於治事所下,若犯人俯伏待審狀。祖諭曰:「未傷命者退,左右毋得妄擊。傷人者伏首償命。」獨一大蛇伏罪不去。祖知童命必此蛇所傷。乃命左右取利劍樹地,令蛇自殞抵罪。其蛇即纏劍自殺。老嫗喚至所前,給俸米一石,白金數兩,以終養。一郡歎服。

毒口螫人蛇蠍惡,除妖剔蠹宰公賢。

米金給賜歸終養,孀婦從今荷二天。

梅同府判誣人命

芝城一丐子刁梗,與外江客丐子廝打。刁梗力強,又無人勸解,將客丐子痛打一頓,命幾乎絕。至高門外關王廟中歇,只說,我被他這打痛難過也。及次日,客丐子死於廟。刁梗自忖打那丐子極重,想必是死,密密尋到高門外來。人有言,關王廟中死一乞丐者。入看之,正昨所打之客丐也。即放聲哭曰:「此吾親弟也,聞昨日被人打,敬來看之。不意便死,我當為爾報仇也。」哭了便去,竟不來收埋。住廟人方去各家化錢,欲僱人為葬。有一長者張善,本府約正也。生平好善,肯施捨。因道人來化錢,自出銀五錢與買棺木,銅錢二百文與僱車夫,殯埋已訖。

刁梗復來問曰:「何人為我葬弟?」住廟人曰:「你亦不來,多得張長者捨錢若干,買棺代葬。」刁梗即到張宅曰:「我本江右客人,親弟刁柄。前日在人家抄化,觸怒於人,被人痛打身死。今聞正是你家,怎麼將白棺貯得去?我弟兄流落在此,孤客無倚。你不如付埋殯銀十兩三錢與我,免我去告。不然告出人命,你亦要償命矣。」張善好言溫慰之,曰:「你弟必在別處被打,可要詳細體訪。我家世守本分,決不打罵乞丐人。況昨日並無乞丐,何曾有打?你去問左右鄰便知。」刁梗曰:「人命姦情,露財是真,不是你打,何以出銀埋殯?」張善曰:「施捨出人自心,昨日道人來化錢,我以此捨之。你反以此致疑,是恩將仇報也。」刁梗不聽,堅要討銀。張善曰:「似此是教人後日不敢為善矣!看你無賴之徒,且將錢一百文當捨你去。」刁梗狼心不足,便去告曰:

狀告為打死人命事。梗籍江右,與弟刁柄流落乞食。弟性骯髒,前在勢豪張善家唐突,觸怒豪。喝家童打,傷多致命。匍匐入廟,一夜即死。豪賄惡黨,寅夜扛埋,故稱施捨。剌錢故與梗買滅。切思弟死非命,埋骨異鄉。梗雖貧乞,忍受賄錢?乞委檢驗傷,正惡償命。冤屈得伸,生死銜結。哀告。

張善去訴曰:

狀訴為飛禍全誣事。善忝約正,素守理法。因本境廟中死一乞丐,廟祝化錢資助埋殯。善發慈心,捨銀五錢買棺,銅錢二百文顧埋。廟祝募勸,保甲通知。突出刁梗,稱係伊弟,賴善打死。屈捨錢一百文求靜,彼騙未滿,復捏聳告。並無乞丐來家,安有打罵?人勸出錢助義,何謂財賄?乞臺細訪鄰甲,洞灼真偽。玉石得分,不遭架禍。上訴。

張老家,素良善,眾保甲憤其被誣。共舉呈保結,見張善並無打死乞丐之事,極出冤枉。如有打死人命之情,眾人都願受罪。府准三狀,批與清軍館問。

梅同府提來審之,刁梗苦執弟被張善打死,故出錢代埋。眾保甲共稱張家素善,殯埋出彼施捨善心,並無打死乞丐之事。梅爺一時難辨,令將刁梗監起。

過五日後,思丐子之人必無盤纏,拘禁五日必求知識濟應。可就此問其人來歷,乃召禁子問曰:「刁梗命你送信與何人?」禁子初焉不識,梅爺喝打五板。曰:「強盜恐怕連累,故不敢扳知識。今刁梗告他人,寄信與親眷,亦有何妨,你何故替他隱瞞?」禁子乃曰:「今日命我寄信與朝天門楊建。」梅爺即拘楊建到,問曰:「刁梗與你甚親?」建曰:「爪葛表兄也。」梅爺曰:「梗居止何處,其家更有何人?」建曰:「梗是本府東鄉人,今其家零落,止梗一人,並無別兄弟、伯叔。」梅爺曰:「梗有家資否?」建曰:「梗先時亦足度日,因好賭嫖,家筵蕩盡,今為乞丐頭。安得有家?」梅爺曰:「梗寄信與你,謂何?」建曰:「他因官事現禁在獄,問我借盤纏耳。」梅爺曰:「其信安在?」建即取出遞上。梅爺看之,果是借盤纏信,丟下還之。楊建去,梅爺取刁梗問曰:「你非江右,乃本府東鄉人,並無兄弟。原亦有家,因好賭嫖破蕩,今為乞丐頭。自打死客丐子,人未告你,你反而賴張善。我盡體訪出來,該償命何疑!好好供招,免受刑憲。」刁梗見來歷盡真,不敢隱瞞。又受饑餓,恐不禁受刑。乃一一吐實,招認打死客丐是真。不待再拘張善對執,而狀已悉明矣。

梅侯判曰:

審得刁梗飄蓬浪跡,寄食資身。始為賭嫖之行家,即為乞丐之魁首。尚不安貧守己,猶且恃力凌人。間兢祭餘,逞螳螂之怒臂﹔路上逢儕輩,啟蠻觸之雄心。客丐被撻而喪生,冤含黑夜﹔善士捐金而助葬,仁著青天。未告凶毆,罪幾漏網﹔反行圖賴,污且蔑人。視殺命如鴻毛,不畏鬼責﹔借傷屍為奇貨,冀斷殯銀。以己之罪而誣人,利人之財以益已。凶以奸濟,貪與忍兼。世未見此斗膽之人,我宜加爾斧頸之戮。

按:此狀誣張善,得眾人肯為力保,自不至被陷。然客丐果有致命之傷,若不捕出凶身,刁梗硬稱善打,將必花判殯銀與梗,便為落彼術中,且客丐之冤不雪矣。梅爺故囚之以徐察其求濟應之人,便可知刁梗之來歷。審其有無兄弟,則執一實可以賺百虛,而奸端從此可辨矣。故此判之奇,奇在故囚禁一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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