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繁体)

第一六六回

更新时间:2021-03-13 14:41:10

旅館婆替夫告狀 藍田玉提審出監

話說施公在任邱縣拿了一枝桃,奏明聖上,把一枝桃開刀正法,與民報仇雪恨。此案完結進京,不必細表。且說三聲炮響,按院起身。任邱縣的知縣,城守營千總,俱在門外跪送。

忠良在轎內吩咐說:「你等俱各回去。辦理自己應行之事,俱要仔細。」賢臣在途中,曉行夜宿,這日到涿州地面,見有個婦人大聲喊叫:「冤枉!求青天大老爺救命。」眾吏役伺候人等,才要攔擋,忽聽大人在轎內吩咐:「你等把喊冤告狀人帶起來,等本院入公館時再問。」跟大人的人答應,高聲說道:「大人吩咐把喊冤的人帶起來,少時到公館審問。」衙役答應,把那婦人即帶起來。賢臣到了公館,下轎歸座,眾文武進衙,參見已畢。又見那婦人跪在下面。忠良坐上留神觀看,打量那個喊冤的婦人:年紀約有三旬開外,面帶愁容,頭上罩著烏綾首帕,身穿藍色布褂,細看卻是良家婦女。賢臣看罷,往下問道:「那個婦人有什麼冤枉?為何攔路告狀?」

婦人聞聽,跪爬半步,不住叩頭,口尊:「大人,提起我這冤枉事來,古怪蹊蹺。小婦人家住琢州北關外。丈夫姓藍名田玉,今年五十二歲;小婦人馮氏,今年三十六歲。膝下一子,才交五歲。有幾間閒房,開設客店。只因前者月內初三日,天色傍晚,住下了兩三輛布車客人。後又來了一男一女:男子三十上下,婦女約有二十開外,口稱夫妻。因為天晚投宿,奴丈夫就把他們讓進店中;讓他們明早趕路。婦女說:『給我們兩壺酒,趕趕寒氣,解解困乏;有現成的酒菜,拿幾樣兒來。』問他們是打哪裡來的?他說:『是投親不遇,回轉京都。』小婦人的丈夫到了前邊,先沖了一壺茶,拿了兩個茶碗,送到那邊去,又張羅別的客人。不多時,就是定更的時候,前邊關了店門。等著眾

客人安歇,到後邊瞧了瞧,那屋內已經閉門睡著了咧!丈夫回到後邊自己房中,告訴小婦人說:『方才前邊住下了兩個客,是一男一女,雖口稱是夫妻,並無行李物件,只有一個小小被套。一個要茶,一個要酒,看意思兩個不對。眼見婦人穿戴打扮很俊俏,倒象涿州本地人氏;那男子卻象是個京油子,眉目之間,瞧著不老成。我瞧著八成是拐帶。』小婦人聞聽這話,即便開言:『不過住一夜,明早就走。俗言說得好: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夫妻說著話,也就睡咧。那天不過五鼓時候,布客起早要走,把丈夫喊將起來,開了店門。客人車輛出店,奴的夫又把店門關上。聽了聽晨鐘未發,天還尚早,丈夫又打了個盹。天到大亮,丈夫起來,又把店門開開,才想起住的那一男一女來咧。到後邊去看,但見雙門倒扣,只打量他倆隨著眾客出店。丈夫上前開門,他推門進去,嚇了一跳!」施公說:「怎麼樣了?」馮氏說:「丈夫到屋內一看,被窩褥滿炕鮮血淋漓,腥氣不可聞,死屍直挺挺的躺在炕上;細看是一男子,雙眼剜去,尖刀剜出心來,兇器在地。那個女子不見蹤影,不知躲在何處?」馮氏說到此,施公大驚,不由站將起來說:「馮氏不可慌忙,對本院細細稟來。」

馮氏聞聽,不住叩頭,口尊:「青天,奴的丈夫不敢隱瞞,忙把地方找來,一同到店看了看,從頭至尾告訴他一番。地方聞聽;領引進城報官。州尊立刻升堂。奴的丈夫據實直言,回了一遍。州尊出城,親身勘驗,又把丈夫細審一番。丈夫口供,還是照先前回了一遍。州尊此時面帶怒色,說道:『藍田玉,你滿嘴胡言,其中必有緣故。要不動刑,你也不肯實招。』州尊大老爺將丈夫藍田玉打了三十大板,命他實招--只說另有別故。丈夫不招,帶進城去。這些日子,並無信息。昨日聽見有人言講,說藍田玉定了抵償之罪。小婦人聽見這一個信兒,把真魂嚇掉,心中害怕,幾番要進衙門鳴冤,本州大老爺不容。今日幸蒙欽差大人至此,小婦人捨命救夫,特來告狀。」

說罷連連叩頭。

施公聽罷馮氏一番話,沉吟半晌道:「馮氏,你暫且回家,等本與你辦清此案。」馮氏聞聽,連忙叩頭謝恩,站起身又出離公館,回家不表。施公扭項,眼望知州說道:「貴州你且回衙辦事,把衙役留在公館聽用。明日本官要到貴衙。」知州王世昌,辭欽差出離公館回衙。到第二日,忠良乘上轎,未出公館,先放了三聲炮。好漢天霸打著頂馬,還有關小西等,前護後擁出離公館,竟奔州官衙門而來。州官的執事,前頭引路,霎時進城。許多軍民來瞧欽差,你言我語,齊說:「這位大人,性情忠烈,到處除暴安良,愛民如子。」內中有土棍子無二鬼,見了噗哧笑咧,說:「你們瞧罷,我領教過咧!打八下裡瞧,總不夠本兒,要戴上長帽子,活象打虎的哥哥武大郎似的。你們閃閃路,讓我出去。」賢臣在轎裡聽的真切,心中大怒,吩咐:「人來!」公差答應,連忙跪在地下。忠良帶怒說:「起去,快把方才多嘴的人,鎖起來。」公差答應,回身讓過大轎去,對眾人開言道:「方才背後,誰說我們大人來?要是好漢,跟我去見欽差大人。」公差這里正嚷呢,那邊應說:「敢作敢當,才是好漢呢!王頭兒,剛才是我說的。」公差回頭一看是熟人,連忙說:「張爺,暫且屈卑屈卑。」那人說:「王頭兒,你真正瞧不起人,光棍的脖子是拴馬樁。」公差掏出鎖來,往脖上一套,拉著奔州衙門不表。

且說賢臣方到衙內下轎,走上大堂,升了公座;天霸等兩旁侍立。涿州的衙役喊堂。忠良座上開言道:「快把背後妄言之人,帶上來問話。」衙役答應,拉著那人,當堂開鎖下跪。

衙役閃在一旁。賢臣望著堂下,打量那人年紀約有三旬,面貌淡黃白淨,身軀不矮,上下停勻,眼大眉粗,準頭髮暗,渾身上下光棍樣式,穿著時新的一色青衣,跪在堂上,不是驚怕情形,搖頭晃腦,立目擰眉。賢臣看罷大怒,叫道:「膽大刁民!快報名姓,住在何處?作何生理?」那人往上叩頭,口尊:「大人,小的是本州人氏,木匠生理,姓張名思愚。」忠良聞聽,微微冷笑,說道:「你們瞧他這樣打扮,哪象木匠?罷了,就打他一個醉後無知,枷號一個月,枷滿釋放他。」不多時,打得木匠兩腿鮮血淋漓;打完釘上枷,趕出衙去不表。賢臣座上開言道:「快帶藍田玉來聽審。」衙役答應,不多時,把店家藍田玉帶來跪在堂下。賢臣座上,留神細看:見他年有五旬,眉目慈善,面帶愁容。忠良看罷,問道:「藍田玉,為什麼把人害死?」店家聞聽,口尊:「大人,容小人細稟。」就將怎麼開店,怎麼住下一男一女,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細回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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