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義士隨往山東 施欽差住宿濟南
話說施公聽賀義士所說於六、於七等在山東作亂一片言詞,帶笑開言說:「據施某看於六、於七,貓賊鼠輩,不足為患。義士你若不符前言,就算是失信;不然,就是怕山東於六、於七,不願跟施某前去放糧。」看官,這是施公怕賀天保不去,故用話激他。賀天保聽了,果然又羞又惱:羞的是再入綠林,被施公撞見,面上覺著發羞,無地自容;惱的是施公說他怕於六、於七。羞惱交加,大聲說道:「老爺若提當初之話,他們
也俱不知所行。今日說個明白,叫眾位聽聽。」你看他帶著氣,滔滔的將初遇施公,及看黃天霸棄邪歸正;他要相隨,未得如願,當時說過「後會有期」的話。又對著眾人說明道:「要不是眾位說是韃官扎手,再三請我相幫,賀天保怎肯又行此道?可巧被老爺撞見,不是失信,也是失信。方才老爺說我懼怕山東於六、於七,不敢跟去,豈不可笑麼?為今雖赴湯蹈火,就死在山東,我也是去定咧!我也不管眾位哥們怎麼個主意,我只得跟著大人,洗清了賀天保不是貪生失信之人。」眾寇聽天保這等重信,又見施公愛惜英雄,都願改邪歸正,齊說道:「天保既然跟著大人,我等情願一同與老爺牽馬墜鐙。」
施公見天保已經允從了,心中暗喜,帶笑說道:「眾位寨主,論理施某當奉請相幫。奈眾位現在劫奪客商。他等失了金銀,必要到州縣稟報。倘若動了詳文,說是欽差帶著強盜,恐其中大有不便。施某放米回京,再行相邀。」賀天保知道施公是推托他們,聽罷此話,叫聲:「老爺,既然不帶他們,小人就有一難事,請老爺示下。」賢臣不解其意,忙問:「壯士,有何難事?快些說來。」賀天保道:「劫來的這些資財,還是叫他們拿了去呀,老爺還是另有個主意呢?」賢臣這才明白,暗說賀天保這是要把重擔子放在施某身上,我有道理。想罷,帶笑叫聲:「壯士,論理這些資財,很該叫他們分散。但這一件,被盜的商人,必往本處官府呈報。這文武官必差兵丁衙役,踩拿原案。日子一多,你我前程難保,也是不好。欲待把這些資財交與地方官,給還失主,眾位寨主自辛苦一次,也是不好。若依施某,列位無全空之禮,多少叫他們拿點兒。我有方法賠補失主,失主得贓不究,列位也無後患,倒是兩全其美。」賀天保聽了施公這一片話,他也不管別人依與不依,口內連說:「使得。很好!很好!列位哥兒,你只當認了嫖賭罷!」亞油墩李四見飛山虎這等發落,說:「大哥少禮了。別說是大人的話,就大哥你說一聲兒,誰敢不依?」賀天保聞聽,滿心歡喜,上前伸手解開褡褳,拿出了四封銀子,遞與李四道:「眾家弟兄拿了去,作個盤費,大家好早離此地。」此時眾寇見李四接了銀子,人未免不得一樣,也有願意的,也有不願的。雖然賢愚不等,只是皆懼飛山虎,敢怒而不敢言,一齊站立兩旁,候著賢臣的吩咐,好去分贓四散。
飛山虎與眾寇正然說話,忽見一名小卒往裡飛跑,到了殿內。只聽叫聲:「眾位寨主得知,廟外邊來了好些人馬,還有一乘大轎。」眾寇聞聽,疑是官兵前來捕盜,心中正自不定。
只見施公開言,叫聲:「關小西,你出廟去看看,想必是施安行到此處。」關小西連忙答應,返身來至廟外一看,果是施安坐在轎內,放著轎簾;王殿臣、郭起鳳眾人圍隨。還有河間府的文武官員,也隨在轎後,都是全副的執事,在前引路。關小西看罷,料眾官不知就裡,必須假作一番禮節,好掩眾人耳目。
往前緊跑幾步,在轎前跪倒,口中說:「小的關太迎接大人。」
郭起鳳、王殿臣一見關小西,就知老爺在此廟內,也不敢漏了形跡,在馬上說:「起去,大人正要到此廟內行香。」好漢答應個是,平身站起,引著轎子,進了三義廟。眾官先在廟外伺候。施安到了大殿,留神一看,但見大人坐在殿上,座位兩旁有許多人圍住。看罷不明何故,只得同著郭、王二人,上前行禮。郭起鳳又將眾官廟外伺候的話,稟明賢臣。施公吩咐取過衣服,更換好了,傳出話去,與眾官相見。霎時文武齊到大殿,按儀注行禮。仔細一瞧,坐轎的人,站在一旁,那醜陋不堪居中坐的,才是真正欽差。看罷暗暗吃驚,就知是大人假扮私訪。眾官正在心耽恐懼,忽聽賢臣說道:「眾位前來迎接本部堂,我早來到此地。現今訪著貴處多有盜案,不知眾位知與不知?施某既是奉旨前來,少不得上本啟奏。」河間府眾官員見賢臣說他們地面不清,一要提參,俱難免罪,未免心中害怕,個個曲背躬身,口尊:「欽差大人,卑職一時疏忽,失於覺察。
萬望大人寬恕卑職等,再不敢覆蹈前轍。」賢臣聞聽,復說道:「爾等自知己過,本部堂也不深究。但只一件,我想失盜之人必不甘休,你們看那地上,放的就是原贓,內裡短銀二百兩,你等須要補上,叫失主領去。再者,這些好漢,都願棄邪歸正,不敢為匪,你們不必再行追捕。某吩咐過他們離開此處。」眾官聽畢,齊聲說道:「欽差大人格外施恩,卑職不深究彼等,遵命。」說罷,領著原贓各自回衙。後來果照施公所說,完了此案。眾寇見河間府官員去後,也俱告辭而去,此話不表。
且說賀天保、郭起鳳、王殿臣,大家通了名姓,見禮已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