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天霸行路遇險 施賢臣住店逢賊
且說這些官員,甚覺無趣,面面相覷,只得散出公館,各自回衙,耽驚駭怕不表。施公回至後面書房,叫人看座。令天保、小西、殿臣、起鳳等,一同落座,有話商議。四人告坐。
賢臣帶笑望天保說道:「義士,如糧船來到,時至放賑,倘於六、於七真來擾亂皇糧,若有疏失,如何是好?」天保見施公有難色,隨說道,「此事大人不必為難,小人保舉一人,可保無事。」施公聞言,忙問何人。賀天保說道:「要降服於六、於七者,必得復請黃天霸出世。若論黃天霸本事,乃是祖傳武藝,比我等強盛百倍,真乃是心直氣爽。」施公說:「煩賀壯士同往如何?」天保說:「大人若不棄小人,情願效勞。」施公吩咐殿臣,去外面訪問糧船何日得到。王殿臣領命前去。大人又吩咐施安、郭起鳳、關太:「你等在公館內,勿得泄漏。有人若問,就說施某身體不爽,等候全愈,才出公館。」
施公安排已畢,一同天保更換衣服,扮作行客相似。被套盤費,應用物件,俱都裝好。到了天交五鼓,吩咐備馬十匹,命八人跟隨,一同混出城去。只說有公事出城,各要小心。吩咐已畢,王殿臣前來稟道,說:「小人探訪糧船,十日之外可到。」大人擺手,殿臣連忙站起。施公催促起男,王殿臣同親隨人等共八人跟著施公、賀天保出門。大眾上馬而去。施公與天保二馬,匆匆行有二十餘里,堪堪紅日東升,氣清涼爽。施公只是兩眼望著遍野荒樹,不住的長歎,說道:「年歲饑荒,黎民塗炭。可恨賑濟被那贓官污吏,俱是盡力私賣扣折,不顧民命,此皆酷吏虐民者也。縱不想陰間,下民微賤,雖易虐命,對上蒼造下罪孽,壽命不保,銀錢何用?此乃迂之甚者也!」
這是施公對景傷情,見到荒村寥落,民多面黃饑瘦,有感於官民之際,不覺發聲長歎,原無意與賀天保言。天保聞言說道:「想我等小輩,屑身於綠林,亦非本性,究竟是出不得已而為之。」施公聞言,自覺失言,安慰說:「你們是原無罪之民,干係者小。再者,你們諸人皆有向善之心,改過之念,轉正破邪,即所謂安分者也,其功亦非淺鮮。且人孰無過,改之為貴。除惡安良,致君澤民之道,亦在其中矣!必當盡其力而為之,自有福蔭子孫后世。今日若請得天霸來了時,那時是你奇功一件。施某得一臂膀,康熙老佛爺得一忠臣。保住皇糧,即萬民得了全賑。」此時天已昏黑,不見村莊。只得往前行走。
約有數里之遙,偏北有一座漫窪,名叫張家窪--原是張豹、張虎兄弟二人。張虎少亡,只剩張豹一人;娶妻刁氏--自娘家跟他父兄,學了一身好武藝。論她拳腳,刀槍棍棒,也夠八九。只是不守婦道,要講穿吃玩耍。張豹本是務農,家中衣食豐足。自娶刁氏,日日教習槍棒,田園荒蕪。張豹武藝學成,家業凋零。刁氏叫他開座劫客小店,有人投宿,夜間殺死,得些衣服行李,變賣度日。當時賀天保同施大人趕路,時至更深,正自心中焦灼,遠遠望見燈光,偏北不算甚遠。天保與大人忙說道:「前面必是村莊,暫且借宿一宵,明日再走。大人在馬上,騎得身體癱軟,四肢無力,連說:「甚好。」主僕竟向燈光而來。及至近前一看,不是村莊,只有一家草房數間,開了一個大門,兩邊白灰的牆,大書張家老店。賀天保下鐙離鞍,下了坐騎,前來攙扶大人下馬,轉身上前叫門,說是行路人前來投宿。可惜施公忠正,天保義氣,此一叫門。禍災不小。此處好比當年的十字坡一般。正是:遠方涉水,深淺不辨;異鄉投宿,禍福不知。
且說店主張豹和刁氏,正在燈下飲酒,聽得有人叫門,便覺喜從天降。張豹說:「來了!來了!我去開門,先瞧瞧肥瘦。」
起身就走。刁氏怒道:「回來!你知道怎麼瞧法?還有個住不住呢!你等我去看,自有主意。」張豹不敢多言,躲在旁邊說:「你就去看,你可別出大門。」刁氏說:「出門怎樣?」張豹說:「你出門,怕你瞧著順眼的,可就不好。」刁氏說:「你不准我瞧,我偏偏要去瞧瞧。」
說罷點上燈籠,走到院中問道:「外面叫門的,可是住店的麼?」賀天保聽得婦女聲音,心中有些不安,只得問道:「你家可有男子麼?」刁氏說:「沒有,只我一人。」天保望施公說道:「沒有男子,卻不可住。」施公聞言,倒覺為難,也不答言。刁氏恐怕散了買賣,又連忙回道:「有的呔!你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