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床拍了两下,道:“也罢了!只恨我若大年纪止生了他一个,由他做罢!只说与他:休要做出大是非来。”
说罢,周通出去。
冷氏将周琏叫来,先骂了几句,然后将周通话告知。周琏大喜道:“只要爹妈许我做,断不着弄出半点是非来。”
他也不回避冷氏了,当面将苏氏叫来,对着冷氏说了一遍。又道:“我这边老爷、太太话俱妥当,你可速去齐家,和庞奶奶说知,看他是怎么话说,达我知道。”
苏氏领命,随即到齐家门首。
却好齐可大正出来,将苏氏领到庞氏房内。庞氏连忙下地相迎,苏氏满面笑容,说道:“我今日是与太太道喜。”
说着,拉不住的叩下头去,慌的庞氏扶搊不迭。苏氏叩头起来,庞氏让他坐。苏氏那里肯坐?只要站着说话。庞氏道:“你若是这样,只索大家站着罢。”
苏氏道:“这里有个小板凳儿,小媳妇地下坐了罢。太太如今和我家太太是一样主人了。若还不依,我此刻就回去。”
庞氏笑道:“就依你坐下罢,只是我心上过不去。”
苏氏等着庞氏坐下,方才坐在小板凳上,道:“我家太太和大爷请太太安,问候两位相公和姑娘。日前题姑娘喜事,蒙太太允许,我家老爷、太太喜欢的通睡不着。只因何宅话未定归,这几日没回复太太。如今何宅也满口应许,且说的都是情理兼尽的话,真是内外上下无一不妥,小妇人方敢过来。一则与太太道喜,二则问问这边老爷,想也是千依万依了。”
庞氏道:“说起来教你笑话,我日前为此事与那老怪物大闹了一场。他如今躲在书房中,通不见我。既承你家主人爱亲做亲,不嫌外我,我感情不尽。早晚少不得和那怪物说这话。事若不成,我也没脸面见你了。”
苏氏笑盈盈的说道:“这事总是要太太作主。齐老爷的性子我们也都知道一二。不怕得罪太太说,他老人家过于忠厚些,太太是惊天动地的大才,想算着那们可成就,就只管奉行。依小妇人的主见,将齐老爷闹的远去几日,我们那边,便急急下定礼,急急择日完婚。齐老爷到回来时,只好白看两眼,生米已成熟饭,会做什么?即或告别到官前,齐老爷是一家之主,这做亲下定,是何等事,只怕说不出全是太太主裁,以‘不知道’三字对满城绅衿士庶。”
庞氏大喜道:“你这主见高我百倍。我就闹他个离门离户。只是你说何指挥家也依允了,可说的两下俱都是正室么?这事不是搭桥儿的。”
苏氏大笑道:“太太真是多心。我家主人有多大胆子,敢将诗礼人家姑娘骗去做偏房、侍妾?”
庞氏道:“既如此,等我打发怪物走了,通知你家主人,择日下定完姻罢。”
苏氏又极口的赞扬了庞氏几句有才智、有担当等话,方才回家。
将庞氏问答的话,细细的回复了周琏。又禀知冷氏,冷氏告知周通,周通见事在必行,吩咐厨下收拾了几桌酒席,将自己并何指挥素常相好的朋友请了二十余人。席间将要娶齐贡生女儿与儿子做继室委曲道及,烦众亲友去何家一说,吐了一千两口气。众亲友素知何指挥是个重利忘义的人,大料着十有八九心成,谁不乐得与财主家效力?可笑二十余人,内中连一个说半句不可的也没有,各欣然奉命去了。
到了何家,正值何其仁赌败回来。众亲友先从周通夫妇年已六十有余,还未见孙儿,令爱出阁,已二三年,从未生育,说到要娶齐贡生令爱与周琏做继室话。话未说完,何指挥跳的有二三尺高下,大怒发话道:“有周家要做这事的,便有众位来说这事的。众位俱都是养女之家,可有一位做过这样不近情理的事没有?小女前岁才出阁,屈指仅二年,便加以‘从不生育’四字,人家还有二三十年不生育的,这该问个什么罪过?况儿孙迟早有命,莫说周舍亲六十岁未见孙儿,他便一百二十岁不见孙儿,也只合怨自家的命!众亲友今日若说与小婿娶妾,虽是少年妄为,也还少像人话。怎么现放着小女,才说起娶继室的话来!此后不但娶继室,只题娶妾一字,周舍亲虽有钱有势,他父子的命却没十个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