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少有著述之志,常以宋、齐、梁、陈、魏、齐、周、隋南北分隔,南书谓 北为“索虏”,北书指南为“岛夷”。又各以其本国周悉,书别国并不能备,亦往 往失实。常欲改正,将拟《吴越春秋》,编年以备南北。至是无事,而恭仁家富于 书籍,得恣意披览。宋、齐、梁、魏四代有书,自余竟无所得。居二年,恭仁入为 吏部尚书,大师复还会州。武德九年,会赦,归至京师。尚书右仆射封德彝、中书 令房玄龄并与大师亲通,劝留不去,曰:“时属惟新,人思自效,方事屏退,恐失 行藏之道。”大师曰:“昔唐尧在上,下有箕山之节,虽以不才,请慕其义。”于 是俶装东归。家本多书,因编缉前所修书。贞观二年五月,终于郑州荥阳县野舍, 时年五十九。既所撰未毕,以为没齿之恨焉。所制文笔诗赋,播迁及遭火,多致失 落,存者十卷。子庆孙、正礼、利王、延寿、安世。
延寿与敬播俱在中书侍郎颜师古、给事中孔颖达下删削。既家有旧本,思欲追 终先志,其齐、梁、陈五代旧事所未见,因于编缉之暇,昼夜抄录之。至五年,以 内忧去职。服阕从官蜀中,以所得者编次之。然尚多所阙,未得及终。十五年,任 东宫典膳丞日,右庶子、彭阳公令狐德棻又启延寿修晋书,因兹复得勘究宋、齐、 魏三代之事所未得者。十七年,尚书右仆射褚遂良时以谏议大夫奉敕修《隋书》十 志,复准敕召延寿撰录,因此遍得披寻。时五代史既未出,延寿不敢使人抄录,家 素贫罄,又不办雇人书写。至于魏、齐、周、隋、宋、齐、梁、陈正史,并手自写, 本纪依司马迁体,以次连缀之。又从此八代正史外,更勘杂史于正史所无者一千余 卷,皆以编入。其烦冗者,即削去之。始末修撰,凡十六载。始宋,凡八代,为 《北史》、《南史》二书,合一百八十卷。其《南史》先写讫,以呈监国史、国子 祭酒令狐德棻,始末蒙读了,乖失者亦为改正,许令闻奏。次以《北史》咨知,亦 为详正。因遍咨宰相,乃上表。表曰:
臣延寿言:臣闻史官之立,其来已旧,执简记言,必资良直。是以典谟载述, 唐、虞之风尤著;《诰誓》斯陈,殷、周之烈弥显。鲁书有作,鹿门贻鉴于臧孙; 晋乘无隐,桃园取讥于赵孟。斯盖哲王经国,通贤垂范,惩诫之方,率由兹义。逮 秦书既炀,周籍俱湮,子长创制,五三毕纪,条流且异,纲目咸张。自斯以后,皆 所取则。虽左史笔削,无乏于时,微婉所传,唯称班、范。次有陈寿《国志》,亦 曰名家。并已见重前修,无俟扬榷。
泊紫气南浮,黄旗东徙,时更五代,年且三百。元熙以前,则总归诸晋,著述 之士,家数虽多,泛而商略,未闻尽善。太宗文皇帝神资睿圣,天纵英灵,爰动冲 襟,用纡玄览,深嗟芜秽,大存刊勒,既悬诸日星,方传不朽。然北朝自魏以还, 南朝从宋以降,运行迭变,时俗污隆,代有载笔,人多好事,考之篇目,史牒不少, 互陈闻见,同异甚多。而小说短书,易为湮落,脱或残灭,求勘无所。一则王道得 丧,朝市贸迁,日失其真,晦明安取。二则至人高迹,达士弘规,因此无闻,可为 伤叹。三则败俗巨蠹,滔天桀恶,书法不记,孰为劝奖。
臣轻生多幸,运奉千龄,从贞观以来,屡叨史局,不揆愚固,私为修撰。起魏 登国元年,尽隋义宁二年,凡三代二百四十四年,兼自东魏天平元年,尽齐隆化二 年,又四十四年行事,总编为本纪十二卷、列传八十八卷,谓之《北史》;又起宋 永初元年,尽陈祯明三年,四代一百七十年,为本纪十卷、列传七十卷,谓之《南 史》。凡八代,合为二书,一百八十卷,以拟司马迁《史记》。就此八代,而梁、 陈、齐、周、隋五书,是贞观中敕撰,以十志未奏,本犹未出。然其书及志,始末 是臣所修。臣既夙怀慕尚,又备得寻闻,私为抄录,一十六年,凡所猎略,千有余 卷。连缀改定,止资一手,故淹时序,迄今方就。唯鸠聚遣逸,以广异闻,编次别 代,共为部秩。除其冗长,捃其菁华。若文之所安,则因而不改,不敢苟以下愚, 自申管见。虽则疏野,远惭先哲,于披求所得,窃谓详尽。其《南史》刊勒已定, 《北史》勘校粗了。既撰自私门,不敢寝默,又未经闻奏,亦不敢流传。轻用陈闻, 伏深战越。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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