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列传·卷七十七

更新时间:2021-03-04 05:54:47

  元颢入洛,天穆度河,会尔硃荣于太行。及将攻河内,令灵助筮之。灵助曰: “未时必克。”时已向中,士众疲怠,灵助曰:“时将至矣!”荣鼓之,即便克陷。 及至北中,荣攻城不获。以时盛暑,议欲且还,以待秋凉。庄帝诏灵助筮之。灵助 曰:“必破,十八九间。”果如言。车驾还宫,进爵燕郡公,赠其父僧安为幽州刺 史。寻兼尚书左仆射,慰劳幽州流人。北还,与都督侯深等讨葛荣余党韩娄,灭之 于蓟。仍厘州务,又为幽、并、营、安四州行台。及尔硃荣死,庄帝幽崩,灵助本 寒微,一朝至此,自谓方术堪能动众,又以尔硃有诛灭之兆,遂自号燕王、大行台, 为庄帝举义兵。驯养大鸟,称为己瑞,妄说图谶,言刘氏当王。又云:“欲知避世 入鸟村。”遂刻氈为人象,书桃木为符书,作诡道厌祝法,人多信之。时西河人纥 豆陵步籓,举兵逼晋阳,尔硃兆频战不利。故灵助唱言:“尔硃自然当灭,不须我 兵。”由是幽、瀛、沧、冀人悉从之。从之者,夜举火为号;不举火者,诸村共屠 之。普泰元年,率众至博陵之安国城,与叱列延庆、侯深,尔硃羽生等战。战败被 禽,斩于定州,传首洛阳,支分其体。

  初,灵助每云:“三月末,我必入定州,尔硃亦必灭。”及将战,灵助自筮, 卦不吉,以手折蓍弃之地,云:“此何知!”寻见禽。果以三月入定州。而齐神武 以明年闰三月,灭兆等于韩陵山。永熙二年,赠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幽州 刺史,谥曰恭。

  时又有沙门灵远者,不知何许人,有道术。尝言尔硃荣成败,预知其时。又言 代魏者齐。葛荣闻之,故自号齐。及齐神武至信都,灵远与勃海李嵩来谒。神武待 灵远以殊礼,问其天文人事。对曰:“齐当兴,东海出天子。今王据勃海,是齐地。 又太白与月并,宜速用兵,迟则不吉。”灵远后罢道,姓荆字次德。求之,不知所 在。

  李顺兴,京兆杜陵人也。年十余,乍愚乍智,时莫识之。其言未来事,时有中 者。盛冬单布衣,跣行冰上及入洗浴,略不患寒。家尝为斋,方食,器用不周。顺 兴言:“昆明池中有大荷叶,可取盛饼食。”其所居去池十数里,日不移影,顺兴 负荷叶而归,脚犹泥,举坐惊异。后稍出城市,常冠道士冠,人有忆者,不过数日, 辄至其家。号为李练。好饮酒,但不至醉。贵贱并敬之。得人所施,辄散乞贫人。

  萧宝夤反,召顺兴问曰:“朕王可几年?”对曰:“为天子自有百年者,十年 者,一年者,百日者,事由可知。”及宝夤败,裁百日也。有侯终德者,宝夤之党。 宝夤败后,收集反者。顺兴称其必败,德乃棒杀顺兴,置城隍中。顷之,起活如初。 后贺拔岳北征,顺兴与魏收书,上为毛鸿宾等九人姓名者悉放贵还。顺兴从后提一 河东酒缸,以绳系之,于城巷牵行。俄而蒲坂降。又无何,至太傅梁览家庭中卧, 以布衫倒覆身上。后览于赵崔反,通使东魏,事泄被诛,览以衣倒覆,果如顺兴之 形。周文尝至温泉,顺兴求乞温泉东间骊山下二亩地,周文曰:“李练用此何为?” 对曰:“有用。”未几,至温汤遇患,卒于其地。

  初,大统十三年,顺兴谓周文曰:“可于沙苑北作一老君象,面向北,作笑状。” 周文曰:“何为?”答曰:“令笑破蠕蠕。”时甚惑,未解其意。及蠕蠕国灭,周 文忆语,遂作顺兴象于老君侧。

  檀特师者,名惠丰,身为比丘,不知何处人。饮酒啖肉,语默无常,逆论来事, 后皆如言。居于凉州,宇文仲和为刺史,请之至州内,历观厩库。乃云:“何意畜 他官马官物!”仲和怒,不听住凉州。未几,仲和拒不受代,朝廷令独孤信禽之, 仲和身死,资财没官。周文遣书召之,檀特发至岐州,会齐神武来寇玉壁,檀特曰: “狗岂能至龙门也?”神武果不至龙门而还。侯景未叛东魏之前,忽捉一杖,杖头 刻为獼猴。令其面常向西,日夜弄之。又索一角弓,牵挽之。俄而景启降,寻复背 叛,人皆以为验。

  至大统十七年春初,忽著一布帽,周文左右惊问之。檀特曰:“汝亦著,王亦 著也。”至三月而魏文帝崩。复取一白绢帽著之,左右复问之。檀特云:“汝亦著, 王亦著也。”未几,丞相夫人薨。后又著白绢帽,左右复问之。云:“汝不著,王 亦著也。”寻而丞相第二兒武邑公薨。其事验多如此也。俄而疾死。

  由吾道荣,琅琊沐阳人也。少为道士,入长白山、太山,又游燕、赵间。闻晋 阳有人大明法术,乃寻之。是人为人家佣力,无名者,久求访始得。其人道家,符 水禁呪、阴阳历数、天文药性,无不通解。以道荣好尚,乃悉授之。岁余,是人谓 荣云:“我本恆岳仙人,有少罪过,为天官所谪。今限满将归,卿宜送吾至汾水。” 及至汾河,遇水暴长,桥坏,船渡艰难。是人乃临水禹步,以一符投水中,流便绝。 俄顷,水积将至天。是人徐自沙石上渡。唯道荣见其如是,傍人咸云:“水如此长, 此人遂能浮过。”共惊异之。如此法,道荣所不得也。

  道荣仍归本郡,隐于琅邪山中,辟谷饵松茯苓,求长生之秘。又善洞视,萧 轨等之败于江南,其日,道荣言之如目见。其后乡人从役得归者,勘问败时形势, 与道荣所说符同。寻为文宣追往晋阳,道荣恆野宿,不入逆旅。至辽阳山中,夜初 马惊,有猛兽去马止十余步,所追人及防援者并惊怖将走。道荣徐以杖画地成火坑, 猛兽遽走。道荣至晋阳,文宣见之甚悦。后归乡里。隋开皇初,备礼征辟,授上仪 同三司、谏议大夫、沐阳县公。从晋王平陈还,苦辞归。至乡卒,年八十五。

  又有张远游者,文宣时,令与诸术士合九转金丹。及成,帝置之玉匣云:“我 贪人间作乐,不能飞上天,待临死时取服。”

  颜恶头,章武郡人也。妙于《易》筮。游州市观卜,有妇人负囊粟来卜,历七 人,皆不中而强索其粟,恶头尤之。卜者曰:“君若能中,何不为卜?”恶头因筮 之,曰:“登高临下水泂泂,唯闻人声不见形。”妇人曰:“妊身已七月矣,向井 上汲水,忽闻胎声,故卜。”恶头曰:“吉,十月三十日有一男子。”诣卜者乃惊 服曰:“是颜生邪?”相与具羊酒谢焉。有人以三月十三日诣恶头求卜,遇《兑》 之《履》。恶头占曰:“君卜父,父已亡,当上天,闻哭声,忽复苏,而有言。” 其人曰:“父卧疾三年矣,昨日鸡鸣时气尽,举家大哭。父忽惊寤云:‘我死,有 三尺人来迎,欲升天,闻哭声,遂坠地。’”恶头曰:“更三日,当永去。”果如 言。人问其故,恶头曰:“《兑》上天下土,是今日庚辛本宫火,故知卜父。今三 月,土入墓,又见宗庙爻发,故知死。变见生气,故知苏。《兑》为口,主音声, 故知哭。《兑》变为《乾》,《乾》天也,故升天。《兑》为言,故父言。故知有 言。未化入戍为土,三月土墓,戍又是本宫鬼墓,未后三日至戍,故知三日复死。” 恶头又语人曰:“长乐王某年某月某日当为天子。”有人姓张,闻其言,数以宝物 献之,豫乞东益州刺史。及期,果为天子,擢张用之。恶头自言厄在彭城。后游东 都,逢彭城王尔硃仲远将伐齐神武于鄴,召恶头令筮。恶头野生,不知避忌,高声 言:“大恶。”仲远怒其沮众,斩之。

  王春,河东安邑人也。少精《易》占,明阴阳风角,齐神武引为馆客。韩陵之 战,四面受敌,从寅至午,三合三离,将士皆惧。神武将退军,春叩马谏曰:“比 至未时,必当大捷。”遽缚其子诣军门为质,若不胜请斩之。贼果大败。后从征讨, 恆令占卜,其言多中。位东徐州刺史,赐爵安夷县公。卒,赠秦州刺史。

  信都芳,字玉琳,河间人也。少明算术,兼有巧思,每精心研究,或坠坑坎。 常语人云:“算历玄妙,机巧精微,我每一沈思,不闻雷霆之声也。”其用心如此。 后为安丰王延明召入宾馆。有江南人祖恆者,先于边境被获,在延明家,旧明算 历,而不为王所待。芳谏王礼遇之。恆后还,留诸法授芳,由是弥复精密。延明 家有群书,欲抄集《五经》算事为《五经宗》,及古今乐事为《乐书》,又聚浑天、 欹器、地动、铜乌、漏刻、候风诸巧事,并图画为《器准》,并令芳算之。会延明 南奔,芳乃自撰注。

  后隐于并州乐平之东山,太守慕容保乐闻而召之,芳不得已而见焉。于是保乐 弟绍宗荐之于齐神武,为馆客,授中外府田曹参军。芳性清俭质朴,不与物和。绍 宗给其羸马,不肯乘骑;夜遣婢侍以试之,芳忿呼殴击,不听近己。狷介自守,无 求于物。后亦注重差、勾股,复撰《史宗》。

  芳精专不已,又多所窥涉。丞相仓曹祖珽谓芳曰:“律管吹灰,术甚微妙,绝 来既久,吾思所不至,卿试思之。”芳留意十数日,便报珽云:“吾得之矣,然终 须河内葭莩灰。”祖对试之,无验。后得河内灰,用术,应节便飞,余灰即不动也。 为时所重,竟不行用,故此法遂绝。

  又著《乐书》、《遁甲经》、《四术周髀宗》。其序曰:“汉成帝时,学者问 盖天,杨雄曰:‘盖哉,未几也。’问浑天,曰:‘落下闳为之,鲜于妄人度之, 耿中丞象之,几乎,莫之息矣。’此言盖差而浑密也。盖器测影而造,用之日久, 不同于祖,故云‘未几也’。浑器量天而作,乾坤大象,隐见难变,故云‘几乎’。 是时,太史令尹咸穷研晷盖,易古周法,雄乃见之,以为难也。自昔周公定影王城, 至汉朝,盖器一改焉。浑天覆观,以《灵宪》为文;盖天仰观,以《周髀》为法, 覆仰难殊,大归是一。古之人制者,所表天效玄象。芳以浑算精微,术机万首,故 约本为之省要,凡述二篇,合六法,名《四术周髀宗》。”

  又上党李业兴撰新历,自以为长于赵匪攵、何承天、祖冲之三家,芳难业兴五 阙。又私撰历书,名曰《灵宪历》,算月频大频小,食必以朔,证据甚甄明。每云: “何承天亦为此法,而不能精。《灵宪》若成,必当百代无异议者。”书未成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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