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问守鼎吏曰:“此鼎曾有人能举之否?”吏叩首对曰:“自有鼎以来,未曾移动,闻人传说每鼎有千钧之重,谁人能举?”武王遂问任鄙、孟贲曰:“二卿多力,能举此鼎否?”任鄙知武王恃力好胜,辞曰:“臣力止可胜百钧,此鼎十倍之重,臣不能胜。”孟贲攘臂而前曰:“臣请试之,若不能举,休得见罪。”
即命左右取青丝为巨索,宽宽的系于鼎耳之上,孟贲将腰带束紧,揎起双袖,用两枝铁臂,套入丝络,狠狠的喝一声,“起!”那鼎离起约有半尺,仍还于地,用力过猛,眼珠迸出,目眦流血,武王笑曰:“卿大费力!既然卿能举起此鼎,寡人难道不如?”
任鄙谏曰:“大王万乘之躯,不可轻试。”
武王不听,即时卸下锦袍玉带,束缚腰身,更用大带扎缚其袖,任鄙拖袖固谏,武王曰:“汝自不能,乃妒寡人耶?”鄙遂不敢复言,武王大踏步向前,亦将双臂套入丝络,想道:“孟贲止能举起,我偏要行动数步,方可夸胜。”乃尽生平神力,屏一口气,喝声:“起!”那鼎亦离地半尺,方欲转步,不觉力尽失手,鼎坠于地,正压在武王右足上,趷札一声,将胫骨压个平断,武王大叫:“痛哉!”登时闷绝。左右慌忙扶归公馆,血流床席,痛极难忍,捱至夜半而薨。
武王自言:“得游巩雒,虽死无恨。”今日果然死于雒阳,前言岂非谶乎?
周赧王闻变大惊,急备美棺,亲往视殓,哭吊尽礼。樗里疾奉其丧以归,武王无子,迎其异母弟稷嗣位,是为昭襄王。樗里疾讨举鼎之罪,磔孟贲,族灭其家;以任鄙能谏,用为汉中太守。疾复宣言于朝曰:“通三川者,甘茂之谋也。”甘茂惧为疾所害,遂奔魏国,后死于魏,
再说秦昭襄王闻楚送质子于齐,疑其背秦而向齐,乃使樗里疾为大将,兴兵伐楚,楚使大将景快迎战,兵败被杀,楚怀王恐惧,昭襄王乃遣使遗怀王书,略云:
始寡人与王约为兄弟,结为婚姻,相亲久矣。王弃寡人而纳质于齐,寡人诚不胜其愤,是以侵王之边境,然非寡人之情也。今天下大国,惟楚与秦,吾两君不睦,何以令于诸侯?寡人愿与王会于武关,面相订约,结盟而散,还王之侵地,复遂前好,惟王许之。王如不从,是明绝寡人也,寡人不能以兵退矣。
怀王览书,即召群臣计议曰:“寡人欲勿往,恐激秦之怒;欲往,恐被秦之欺,二者孰善?”
屈原进曰:“秦,虎狼之国也,楚之见欺于秦,非一二次矣。王往必不归。”
相国昭睢曰:“灵均乃忠言也,王其勿行,速发兵自守,以防秦兵之至。”
靳尚曰:“不然,楚惟不能敌秦,故兵败将死,舆地日削,今欢然结好,而复拒之,倘秦王震怒,益兵伐楚,奈何?”
怀王之少子兰,娶秦女为妇,以为婚姻可恃,力劝王行,曰:“秦、楚之女,互相嫁娶,亲莫过于此,彼以兵来,尚欲请和,况欢然求为好会乎?上官大夫所言最当,王不可不听。”
怀王因楚兵新败,心本畏秦,又被靳尚、子兰二人撺掇不过,遂许秦王赴会,择日起程,只有靳尚相随。
秦昭王使其弟泾阳君悝,乘王车羽旄,侍卫毕具,诈为秦王,居武关;使将军白起引兵一万,伏于关内,以劫楚王;使将军蒙骜引兵一万,伏于关外,以备非常。一面遣使者为好语前迎楚王,往来不绝。
楚怀王信之不疑,遂至武关之下,只见关门大开,秦使者复出迎曰:“寡君候大王于关内三日矣,不敢辱车从于草野,请至敝馆,成宾主之礼。”
怀王已至秦国,势不容辞,遂随使者入关。怀王刚刚进了关门,一声炮响,关门已紧闭矣。怀王心疑,问使者曰:“闭关何太急也?”
使者曰:“此秦法也,战争之世,不得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