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

列传·卷九十四

更新时间:2021-03-03 05:48:27

  时王绍得君,邀籓与相见,当即用,终不诣。王仲舒与同舍郎韦成季、吕洞日 置酒邀宾客相乐,慕籓名,强致之。仲舒等为俳说廋语相狎昵,籓一见,谢不往, 曰:“吾与终日,不晓所语何哉!”后仲舒等果坐斥废。宪宗为皇太子,王绍避太 子讳,始改名,时议以为谄。籓曰:“自古故事,由不识体之人败之,不可复正, 虽绍何诛?”累擢吏部郎中。坐小累,左授著作郎,再迁给事中。制有不便,就敕 尾批却之,吏惊,请联它纸,籓曰:“联纸是牒,岂曰敕邪?”裴垍白宪宗,谓籓 有宰相器。会郑絪罢,因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籓忠谨,好丑必言,帝以为无隐。尝问前世所以家给或国匮乏者何致而然及祈 禳之数,籓具对:“俭则足用,敦本则百姓富,反是则匮。”又言:“孔子病,止 子路之祷。汉文帝每祭,敕有司敬而不祈。使神无知,则不能降福;有知,固不可 私己求媚而悦之也。且义于人者和于神,人乃神之主,人安而福至。”帝悦曰: “当与公等上下相勖,以保此言。”后复问神仙长年事,籓知帝且有所惑,极陈荒 妄谩诞不可信。后入柳泌等语,果为累云。

  河东节度使王锷赂权近求兼宰相,密诏中书门下曰:“锷可兼宰相。”籓遽取 笔灭“宰相”字,署其左曰:“不可。”还奏之。宰相权德舆失色曰:“有不可, 应别为奏,可以笔涂诏邪?”籓曰:“势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既而事得寝。

  李吉甫复相,籓颇沮止。会吴少阳袭淮西节度,吉甫已见帝,潜欲中籓,即奏 曰:“道逢中人假印节与吴少阳,臣为陛下恨之。”帝变色不平。翌日,罢籓为太 子詹事。后数月,帝复思籓,召对殿中,事浸释。明年,为华州刺史。未行,卒, 年五十八,赠户部尚书,谥曰贞简。

  籓材能不及韦贯之、裴垍,然人物清整,是其流亚云。

  韦贯之,名纯,避宪宗讳,以字行。后周柱国夐八世孙。父肇,大历中为中书 舍人,累上疏言得失,为元载所恶,左迁京兆少尹。久之,改秘书少监。载曰: “肇若过我,当择善地处之。”终不肯诣。载诛,除吏部侍郎。代宗欲相之,会卒, 谥曰贞。

  贯之及进士第,为校书郎,擢贤良方正异等,补伊阙、渭南尉。河中郑元、泽 潞郗士美以厚币召,皆不应。居贫,啖豆糜自给。再迁长安丞。或荐之京兆尹李实, 实举笏示所记曰:“此其姓名也,与我同里,素闻其贤,愿识之而进于上。”或者 喜,以告曰:“子今日诣实,而明日贺者至矣!”贯之唯唯,不往,官亦不迁。

  永贞时,始为监察御史,举其弟纁自代。及为右补阙,纁代为御史,议者不谓 之私。宰相杜佑子从郁为补阙,贯之与崔群持不可,换左拾遗,复奏:“拾遗、补 阙为谏官等,宰相政有得失,使从郁议,是子而议父,殆不可训。”卒改它官。迁 礼部员外郎。新罗人金忠义以工巧幸,擢少府监,廕子补斋郎,贯之不与,曰: “是将奉郊庙祠祭,阶为守宰者,安可以贱工子为之?”又劾忠义不宜污朝籍,忠 义竟罢。于是权幸侧目。

  进吏部员外郎,坐考贤良方正牛僧孺等策独署奏,出为果州刺史,半道贬巴州。 久之,召为都官郎中,知制诰,进中书舍人。宰相裴垍尝三奏事,宪宗不从。贯之 曰:“公亦以进退决请乎?”垍曰:“奉教。”事果见听。垍因曰:“君异时当位 于此。”改礼部侍郎。所取士,抑浮华,先行实,于时流竞为息。尝从容奏曰: “礼部侍郎重于宰相。”帝曰:“侍郎是宰相除,安得重?”曰:“然为陛下柬宰 相者,得无重乎?”帝美其言。改尚书右丞,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中书侍郎。

  讨吴元济也,贯之请释镇州,专力淮西,且言:“陛下岂不知建中事乎?始于 蔡急而魏应也,齐、赵同起,德宗引天下兵诛之,物力殚屈,故硃泚乘以为乱。此 非它,速于扑灭也。今陛下独不能少忍,俟蔡平而诛镇邪?”时帝业已讨镇,不从。 终之,蔡平,镇乃服。初,讨蔡,以宣武韩弘为都统,又诏河阳乌重胤、忠武李光 颜合兵以进。贯之谏诸将战方力,今若置都统,又令二帅连营,则各持重养威,未 可岁月下也。亦不从。后四年乃克蔡,皆如贯之策云。

  帝以段文昌、张仲素为翰林学士。贯之谓学士所以备顾问,不宜专取辞艺,奏 罢之。皇甫镈、张宿皆以幸进。宿使淄青,裴度欲为请银绯,贯之曰:“宿奸佞, 吾等纵不能斥,奈何欲假以宠乎?”由是宿等怨,阴构之,又与度论兵帝前,议颇 驳,故罢为吏部侍郎。于是翰林学士、左拾遗郭求上疏申理,诏免求学士,出贯之 为湖南观察使。不三日,韦顗、李正辞、薛公干、李宣、韦处厚、崔韶坐与贯之厚 善,悉贬为州刺史。顗、正辞、处厚皆清正,以钩党去,由是中外始大恶宿。

  时国用不足,遣盐铁副使程异督诸道赋租,异讽州县厚敛以献。贯之不忍横赋, 而所献不中异意,因取属内六州留钱继之。左迁太子詹事,分司东都。穆宗立,即 拜河南尹,以工部尚书召。未行,卒,年六十二,赠尚书右仆射,谥曰贞,后更谥 曰文。

  贯之沈厚寡言,与人交,终岁无款曲,不为伪辞以悦人。为右丞时,内僧造门 曰:“君且相。”贯之命左右引出,曰:“此妄人也。”居辅相,严身律下,以正 议裁物,室居无所改易。裴均子持万缣请撰先铭,答曰:“吾宁饿死,岂能为是哉!” 生平未尝通馈遗,故家无羡财。

  子澳,字子裴,第进士,复擢宏辞。方静寡欲,十年不肯调。御史中丞高元裕 与其兄温善,欲荐用之,讽澳谒己。温归以告,澳不答。温曰:“元裕端士,若轻 之邪?”澳曰:“然恐无呈身御史。”

  周墀节度郑滑,表署幕府。会墀入相,私谓曰:“何以教我?”澳曰:“愿公 无权。”墀愕眙,澳曰:“爵赏刑罚,人主之柄,公无以喜怒行之,俾庶官各举其 职,则公敛衽庙堂上,天下治矣。乌用权?”墀叹曰:“吾先居此,得无愧乎!”

  擢考功员外郎、史馆修撰。岁中知制诰,召为翰林学士。累迁兵部侍郎,进学 士承旨。与萧寘皆为宣宗礼遇,每两人直,必偕召问政得失。尝夜被旨草诏书,事 有不安者,即迁延须见帝,开陈可否,未尝不顺纳。一日召入,屏左右问曰:“朕 于敕使何如?”澳陈帝威制前世无比。帝摇首曰:“未也。策安出?”澳仓卒答曰: “若谋之外廷,则太和事可用追鉴,不若就择可任者与计事。”帝曰:“朕固行之 矣。自黄至绿,自绿至绯,犹可,衣紫即合为一矣。”澳愧汗不能对,乃罢。改京 兆尹。

  帝舅郑光主墅吏豪肆,积年不输官赋,澳逮系之。它日延英,帝问其故。澳具 道奸状,且言必寘以法。帝曰:“可贷否?”答曰:“陛下自内署擢臣尹京邑,安 可使画一法独行于贫下乎?”帝入白太后曰:“是不可犯。”后为输租,乃免。由 是豪右敛迹。

  会户部阙判使,帝以问澳,澳三不对。帝曰:“任卿可乎?”曰:“臣老矣, 力疲气耗,烦剧非所任者。”帝默不乐。出谓其甥柳玼曰:“吾本不为宰相知,上 便委以使务,脱谓吾他岐而得,卒无以自白。今时事浸恶,皆吾辈贪爵位致然。” 未几,授河阳节度使。入辞,帝曰:“卿自便而远我,非我去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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