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元昊复遣贺九言赍嫚书,纳旌节及所授敕告,并所得敕榜,置神明匣,留归娘族而去。
是岁,直史馆苏绅陈便宜八事:曰重爵赏,遴选择,明荐举,异章服,适才宜,择将帅,辨忠邪,修备豫;除史馆修撰。绅又请诏西边将帅为入讨计,且曰:“以十年防守之费,为一岁攻取之资,不尔,则防守之备不止于十年矣。”
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上言:“元昊侵逆,恣行杀害,众叛亲离,复与嘉勒斯赉相持已久,结隙方深,此乃天亡之时。臣闻寇不可玩,敌不可纵。若以鄜延、环庆、泾原、秦陇四路军马分为两道,益以蕃汉弓箭手、步骑,得精兵二十万,比元昊之众三倍居多,乘人心离散,嘉勒斯赉立敌之时,缘边州军转徙粮草二百馀里,不出一月,可坐致山界洪、宥等州;招集土豪,授以职名,给衣禄金帛,自防御使以下刺史以上,第封之,以土人补将校,勇者贪于禄,富者安于家,不期月而人自定。或授嘉勒斯赉以灵武军节度使、西平王,使逼元昊河外族帐,复出鄜、延、石州蕃汉步骑收河西部族,以厚赏招其酋帅,其众离贰,则以大军进讨,以所得城邑封之,元昊不过窜身河外穷寇耳。
“或朝廷贷元昊之罪,更示含容,宿兵转多,经费尤甚,恐契丹谓朝廷养兵百万,不能制一小戎,有轻中国之心,然亦须议守御之长计。或元昊潜与契丹结为声援,以张其势,则安能减西兵以应河北!譬如一身二疾,不可并治,必轻者为先,重者为后也。请召夏竦、范雍与两府大臣议定攻守之策,令边臣遵守。”
初,夏竦请增置土兵,易戍兵东归。令既下,为知河中府、龙图阁直学士杨偕所驳而止。
鄜州判官种世衡言:“延安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请因其废垒而兴之,以当寇冲。右可固延安之势,左可致河东之粟,北可图银、夏之旧。”朝廷从之,命世衡董其役。夏人屡来争,世衡且战且城。然处险无泉,疑不可守,凿地百五十尺始至石,石工辞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番,酬百钱,卒得泉以济。城成,赐名青涧。世衡,放兄子也。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康定元年(辽重熙九年。庚辰,一零四零年)
春,正月,丙辰朔,日有食之。知谏院富弼请罢宴彻乐,就馆赐北使酒食。参知政事宋庠以为不可,遂仍举宴乐。
壬戌,赐国子监学田五十顷。
初,夏人自承平退,声言将攻延州。范雍闻之,惧甚,请济师。元昊诈遣其衙校贺真来言,愿改过归命。雍遽闻于朝,厚礼真而遣之,遂不设备。
元昊乃盛兵攻保安,自土门路入。癸酉,攻金明寨,都监李士彬父子俱被擒,遂乘胜抵延州城下。
雍先以檄召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于庆州,使至保安,与鄜延副都部署石元孙合军趋土门;及是雍复召平、元孙还军救延州。平得雍初檄,即率骑士三千发庆州,行四日,至保安,与元孙合军趋土门,而雍后檄寻到,平、元孙遂引还。乙亥,复至保安。平素轻贼,谓其下曰:“义士赴人之急,蹈汤火犹平地,况国事乎!”因昼夜倍道兼行。丁丑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止营,令骑兵先趋延州夺门。时鄜延都监黄德和将二千馀人屯保安北碎金谷,巡检万俟政、郭遵各将所部分屯。雍皆召之为外援,平亦使人趣其行。
戊寅,德和、政、遵所将兵悉至。五将合步骑万馀。结阵东行五里,平令诸军齐进,至三川口遇贼,时平地雪数寸,官军争奋,杀贼骑五七百人,乃退。贼复蔽盾为阵,官军击却之,夺盾,杀获及溺水死者又八九百人。平左耳右胫皆中流矢。日暮,战士上首级及所获马论功。平曰:“战方急,且自记之,悉当赏汝。”语未已,贼以轻兵薄战,官军却引二十馀步。黄德和居阵后,见军却,率麾下军走保西南山,众军随皆溃。平遣其子宜孙驱追德和,执其辔拜之曰:“当勒兵还,并力拒贼,奈何先引去!”德和不从,遂策马遁,与宜孙皆赴甘泉。
平遣军校以剑遮留士卒,得千馀人,力战拒贼,贼退还水东。平率馀众保西南山下,立七寨自固,距贼一里所。贼夜使人至寨,问主将所在,平戒军士勿应。夜四鼓,贼环寨大呼曰:“几许残卒,不降何待!”平使人应之曰:“狗贼,汝不降,我何降也!明日救兵大至,汝众庸足破乎!”己卯,黎明,贼复招降,不从。贼麾骑自山四出,合击官军,平与元孙巡阵东偏,贼冲阵分为二,遂与元孙皆被执。
贼围延州凡七日,及失二将,城中忧沮,不知所为。会是夕大雪,贼解去。
士彬世守金明,有兵近十万人,控扼中路,众号铁壁相公。元昊叛,遣使诱士彬,士彬杀之。元昊乃使其民诈降士彬,士彬白范雍,请徙置南方,雍曰:“讨而禽之,孰若招而致之?”乃赏以金帛,使隶士彬。降者日至,分隶诸寨甚众。元昊使其将每与士彬遇,辄不战而走,曰:“吾士卒闻铁壁相公,胆坠于地。”士彬益骄,又以严酷御下,多怨愤者。元昊阴以金爵诱其所部渠帅,往往受之,而士彬不知也。及贼骑大入,诸降者为内应,士彬时在黄堆寨,闻贼至,索马,左右以弱马进,遂鞚以诣元昊,与其子怀宝俱陷没。雍初闻贼大举,令士彬分兵守三十六寨,勿令贼得入,怀宝谏曰:“今当聚兵御寇,分则势弱,不能支也。”士彬不从。怀宝力战死。或曰元昊得士彬,割其耳而不杀,后十馀年乃卒。
黄德和诬奏刘平、石元孙降贼,知枢密院事夏守赟辨其枉,自请将兵击贼。二月,丁亥,以守赟为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等使。
参知政事宋庠请严守备于潼关,从之。知谏院富弼言:“天子守在四夷,今城潼关,自关以西为弃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