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唐纪·唐纪七十八

更新时间:2021-02-18 13:12:20

  氏叔琮等引兵抵晋阳城下,数挑战,城中大恐。李克用登城备御,不遑饮食。时大雨积旬,城多颓坏,随加完补。河东将李嗣昭、李嗣源凿暗门,夜出攻汴垒,屡有杀获。李存进败汴军于洞涡。时汴军既众,刍粮不给,久雨,士卒疟利,全忠乃召兵还。五月,叔琮等自石会关归,诸道军亦退。河东将周德威、李嗣昭以精骑五千蹑之,杀获甚众。先是,汾州刺史李瑭举州附于汴军,克用遣其将李存审攻之,三日而拔,执瑭,斩之。氏叔琮过上党,孟迁挈族随之南徙。硃全忠遣丁会代守潞州。

  硃全忠奏乞除河中节度使,而讽吏民请己为帅。癸卯,以全忠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己酉,加镇海、镇东节度使钱镠守侍中。

  崔胤之罢两军卖麹也,并近镇亦禁之。李茂贞惜其利,表乞入朝论奏,韩全诲请许之。茂贞至京师,全诲深与相结。崔胤始惧,阴厚硃全忠益甚,与茂贞为仇敌矣。

  以佑国节度使张全义兼中书令。

  六月,癸亥,硃全忠如河中。

  上之返正也,中书舍人令狐涣、给事中韩偓皆预其谋,故擢为翰林学士,数召对,访以机密。涣,綯之子也。时上悉以军国事委崔胤,每奏事,上与之从容,或至然烛。宦官畏之侧目,事无大小,皆咨胤而后行。胤志欲尽除之,韩偓屡谏曰:“事禁太甚。此辈亦不可全无,恐其党迫切,更生他变。”胤不从。丁卯,上独召偓,问曰:“敕使中为恶者如林,何以处之?”对曰:“东内之难,敕使谁非同恶,处之当在正旦,今已失其时矣。”上曰:“当是时,卿何不为崔胤言之?”对曰:“臣见陛下诏书云,‘自刘季述等四家之外,其馀一无所问。’夫人主所重,莫大于信,既下此诏,则守之宜坚。若复戮一人,则人人惧死矣。然后来所去者已为不少,此其所以忷忷不安也。陛下不若择其尤无良者数人,明示其罪,置之于法,然后抚谕其余曰:‘吾恐尔曹谓吾心有所贮,自今可无疑矣。’乃择其忠厚者使为之长。其徒有善则奖之,有罪则惩之,咸自安矣。今此曹在公私者以万数,岂可尽诛邪!夫帝王之道,当以重厚镇之,公正御之,至于琐细机巧,此机生则彼机应矣,终不能成大功,所谓理丝而棼之者也。况今朝廷之权,散在四方。苟能先收此权,则事无不可为者矣。?鄙仙钜晕滑曰:“此事终以属卿。”

  李克用遣其将李嗣昭、周德威将兵出阴地关,攻隰州,刺史唐礼降之。进攻慈州,刺史张瑰降之。

  闰月,以河阳节度使丁会为昭义节度使,孟迁为河阳节度使,从硃全忠之请也。

  道士杜从法以妖妄妄诱昌、普、合三州民作乱,王建遣行营兵马使王宗黯将兵三万会东川、武信兵讨之。宗黯,即吉谏也。

  崔胤请上尽诛宦官,但以宫人掌内诸司事。宦官属耳,颇闻之,韩全诲等涕泣求哀于上,上乃令胤:“有事封疏以闻,勿口奏。”宦官求美女知书者数人,内之宫中,阴令诇察其事,尽得胤密谋,上不之觉也。全诲等大惧,每宴聚,流涕相诀别,日夜谋所以去胤之术。胤时领三司使,全诲等教禁军对上喧噪,诉胤减损冬衣。上不得已,解胤盐铁使。时硃全忠、李茂贞各有挟天子令诸侯之意,全忠欲上幸东都,茂贞欲上幸凤翔。胤知谋泄,事急,遗硃全忠书,称被密诏,令全忠以兵迎车驾,且言:“昨者返正,皆令公良图,而凤翔先入朝抄取其功。今不速来,必成罪人,岂惟功为他人所有,且见征讨矣!”全忠得书,秋,七月,甲寅,遽归大梁发兵。

  西川龙台镇使王宗侃等讨杜从法,平之。

  八月,甲申,上问韩偓曰:“闻陆扆不乐吾返正,正旦易服,乘小马出启夏门,有诸?”对曰:“返正之谋,独臣与崔胤辈数人知之,扆不知也。一旦忽闻宫中有变,人情能不惊骇!易服逃避,何妨有之!陛下责其为宰相无死难之志则可也,至于不乐返正,恐出于谗人之口,愿陛下察之。”上乃止。韩全诲等惧诛,谋以兵制上,乃与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李继筠深相结,继昭独不肯从。它日,上问韩偓:“外间何所闻?”对曰:“惟闻敕使忧惧,与功臣及继筠交结,将致不安,亦未知其果然不耳。”上曰:“是不虚矣。比日继诲、彦弼辈语渐倔强,令人难耐。令狐涣欲令朕召崔胤及全诲等于内殿,置酒和解之,何如?”对曰:“如此则彼凶悖益甚。”上曰:“为之奈何?”对曰:“独有显罪数人,速加窜逐,馀者许其自新,庶几可息。若一无所问,彼必知陛下心有所贮,益不自安,事终未了耳。”上曰:“善!”既而宦官自恃党援已成,稍不遵敕旨;上或出之使监军,或黜守诸陵,皆不行,上无如之何。

  或告杨行密云,钱镠为盗所杀。行密遣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将兵取杭州,两浙将顾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

  九月,癸丑,上急召韩偓,谓曰:“闻全忠欲来除君侧之恶,大是尽忠,然须令与茂贞共其功。若两帅交争,则事危矣。卿为我语崔胤,速飞书两镇,使相与合谋,则善矣。?比尚绗上又谓偓曰:“继诲、彦弼辈骄横益甚,累日前与继筠同入,辄于殿东令小儿歌以侑酒,令人惊骇。”对曰:“臣必知其然,兹事失之于初。当正旦立功之时,但应以官爵、田宅、金帛酬之,不应听其恣出入禁中。此辈素无知识,数求入对,或妄论朝政,或僭易荐人,稍有不从,则生怨望。况惟知嗜利,为敕使以厚利雇之,令其如此耳。崔胤本留卫兵,欲以制敕使也,今敕使、卫兵相与为一,将若之何!汴兵若来,必与岐兵斗于阙下,臣窃寒心。”上但愀然忧沮而已。

  冬,十月,戊戌,硃全忠大举兵发大梁。

  李神福与顾全武相拒久之,神福?窈挤枿使出入卧内。神福谓诸将曰:“杭兵尚强,我师且当夜还。”杭俘走告全武,神福命勿追,暮遣羸兵先行,神福为殿,使行营都尉吕师造伏兵青山下。全武素轻神福,出兵追之。神福、师造夹击,大破之,斩首五千级,生擒全武。钱镠闻之,惊泣曰:“丧我良将!”神福进攻临安,两浙将秦昶帅众三千降之。

  韩全诲闻硃全忠将至,丁酉,令李继诲、李彦弼等勒兵劫上,请幸凤翔,宫禁诸门皆增兵防守,人及文书出入搜阅甚严。上遣人密赐崔胤御札,言皆凄怆,末云:“我为宗社大计,势须西行,卿等但东行也。惆怅!惆怅!”戊戌,上遣赵国夫人出语韩偓:“朝来彦弼辈无礼极甚,欲召卿对,其势未可。”且言:“上与皇后但涕泣相同。”自是,学士不复得对矣。癸卯,全诲等令上入阁召百官,迫寝正月丙午敕书,悉如咸通以来近例。是日,开延英,全诲等即侍侧,同议政事。丁未,神策都指挥使李继筠遣部兵掠内库宝货、帷帐、法物,韩全诲遣人密送诸王、宫人先之凤翔。戊申,硃全忠至河中,表请车驾幸东都,京城大骇,士民亡窜山谷。是日,百官皆不入朝,阙前寂无人。

  十一月,己酉朔,李继筠等勒兵阙下,禁人出入,诸军大掠。士民衣纸及布襦者,满街极目。韩建以幕僚司马鄴知匡国留后。硃全忠引四镇兵七万趣同州,鄴迎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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