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巳,周主还长安。
吴明彻围周彭城,环列舟舰于城下,攻之甚急。王轨引兵轻行,据淮口,结长围,以铁锁贯车轮数百,沈之清水,以遏陈船归路,军中恟惧。谯州刺史萧摩诃言于明彻曰:“闻王轨始锁下流,其两端筑城,今尚未立,公若见遣击之,彼必不敢相拒。水路未断,贼势不坚;彼城若立,则吾属必为虏矣。明彻奋髯曰:“搴旗陷陈,将军事也;长算远略,老夫事也。”摩诃失色而退。一旬之间,水路遂断。
周兵益至,诸将议破堰拔军,以舫载马而去。马主裴子烈曰:“若破堰下船,船必倾倒,不如先遣马出。”时明彻苦背疾甚笃,萧摩诃复请曰:“今求战不得,进退无路。若潜军突围,未足为耻。愿公帅步卒、乘马舆徐行,摩诃领铁骑数千驱驰前后,必当使公安达京邑。”明彻曰:“弟之此策,乃良图也。然步军既多,吾为总督,必须身居其后,相帅兼行。弟马军宜须在前,不可迟缓。”摩诃因帅马军夜发。甲子,明彻决堰,乘水势退军。冀以入淮。至清口,水势渐微,舟舰并碍车轮,不复得过。王轨引兵围而蹙之,众溃。明彻为周人所执,将士三万并器械辎重皆没于周。萧摩诃以精骑八十居前突围,众骑继之,比旦,达淮南,与将军任忠、周罗独全军得还。
初,帝谋取彭、汴,以问五兵尚书毛喜,对曰:“淮左新平,边民未辑。周氏始吞齐国,难与争锋。且弃舟戢之工,践车骑之地,去长就短,非吴人所便。臣愚以为不若安民保境,寝兵结好,斯久长之术也。”及明彻败,帝谓喜曰:“卿言验于今矣。”即日,召蔡景历,复以为征南咨议参军。
周主封吴明彻为怀德公,位大将军。明彻忧愤而卒。
乙丑,周以越王盛为大冢宰。
三月,戊辰,周于蒲州置宫,废同州及长春二宫。
甲戌,周主初服常冠,以皁纱全幅向后襆发,仍裁为四脚。
丙子,命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淳于量为大都督,总水陆诸军事,镇西将军孙瑒督荆、郢诸军,平北将军樊毅都督清口上至荆山缘淮诸军,宁远将军任忠都督寿阳、新蔡、霍州诸军,以备周。
乙酉,大赦。
壬辰,周改元宣政。
夏,四月,庚申,突厥寇周幽州,杀掠吏民。
戊午,樊毅遣军渡淮北,对清口筑城。壬戌,清口城不守。
五月,己丑,周高祖帅诸军伐突厥,遣柱国原公姬愿、东平公神举等将兵五道俱入。
癸巳,帝不豫,留止云阳宫;丙申,诏停诸军。驿召宗师宇文孝伯赴行在所,帝执其手曰:“吾自量必无济理,以后事付君。”是夜,授孝伯司卫上大夫,总宿卫兵。又令驰驿入京镇守,以备非常。六月,丁酉朔,帝疾甚,还长安;是夕殂,年三十六。
戊戌,太子即位。尊皇后阿史那氏为皇太后。宣帝始立,即逞奢欲。大行在殡,曾无戚容,扪其杖痕,大骂曰:“死晚矣!”阅视高祖宫人,逼为淫欲。超拜吏部下大夫郑译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内史中大夫,委以朝政。
己未,葬武皇帝于孝陵,庙号高祖。既葬,诏内外公除,帝及六宫皆议即吉。京兆郡丞乐运上疏,以为“葬期既促,事讫即除,太为汲汲。”帝不从。
帝以齐炀王宪属尊望重,忌之。谓宇文孝伯曰:“公能为朕图齐王,当以其官相授。”孝伯叩头曰:“先帝遗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陛下为叔父,功高德茂,社稷重臣。陛下若无故害之,臣又顺旨曲从,则臣为不忠之臣,陛下为不孝之子矣。”帝不怿,由是疏之。乃与开府仪同大将军于智、郑译等密谋之,使智就宅候宪,因告宪有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