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开门请曾教官看病,他是泰和人,极有思算、有手段的。曾教官道:“什么人荐我?我从不知医。”一到传鼓,请进川堂相见了,与坐留茶,赶去门子,把这失印一节告诉他。
那教官也想一会,道:“老大人,计是有一个,也不是万全;老大人自思,在本府尝与那个有隙?曾要参何人?”陈代巡也想一想,附耳道:“我这里要参无锡何知县。”
曾教官道:“这印八分是他,如今老大人只问他要。”
陈代巡道:“我问他要,他不认怎生?”
曾教官道:“也只教他推不得。目下他也在这厢问安,明日老大人暗将空房里放起火来,府、县毕竟来救,老大人将敕交与别县,将印竟交与他,他上手料不敢道看一看内边有关防没有,他不得已毕竟放在里。他若不还,老大人说是他没的,也可分过。这是万或可冀之策,还求老大人斟酌行之。”
陈代巡道:“这是绝妙计策,再不消计议得,只依着做去。”
曾教官道:“教官还有一说,观此人既能盗印,他把奸人已布在老大人左右了,此事不能中伤,必复寻他事。况且今日教官之谋,他也毕竟知道,日后必衔恨教官,这还祈老大人赦他过失,使他自新。这在老大人可以免祸,在教官可以不致取怨。”
代巡点头道:“他若不害我,我也断不害他。”留了一杯茶,就送了教官出来,还倚张继良做个心腹。叫与一个掌案书办行事,在里边收拾花园中一间小书房,堆上些柴,烧将起来。
这边何知县自张继良进了院去,觉得身边没了个可意人,心中甚是不快。到参谒时,略得一望,相见不相亲,越觉懊恼。喜得衙门中去了他,且是一清,凡有书信,都托徐炎送与何知县考察。□(过)堂无事,何知县满心欢喜,这一定是张继良的力,□(好)一个能事有情的人。这日只见徐炎悄悄进见。何知县知有密事,赶开人,叫他近来。只见递出一个信并印,何知县见了访款,倒也件件是真,条条难解。又见关防,笑道:“这白头本也上不成!”收了,重赏徐炎。打听甲首报:按院有病不坐。
他又笑道:“是病个没得出手!”也思量要似薛嵩送金盒与田承嗣般惊他一个,两边解交,恐怕惹出事来,且自丢起,将关防密密随着身子。
此时也只因问代巡安,来到府中。这日正值张知县来拜,留茶,两个闲谈。只见一个甲首汗雨淋淋赶来,道:“禀老爷,察院里火起,太爷去救去了!”这知县连忙起身,何知县打轿相随。
那知府已带了火钩、火索,赶入后园去了。这两个赶到,却早代巡立在堂上,在那里假慌,见他两个道:“不要行礼,不要行礼!不知怎么,空屋里着起来,多劳二位!”忙取过敕寄与张知县,把印匣递与何知县,道:“贤大尹且为我好收。”递得与他,自折身里面去了:
烟火暗庭除,奔赴急吏胥。
片时令璧返,划策有相知。
顶臾火熄,吩咐道:“一应官员,晚堂相见。”
那张继良见何知县接了印匣,已自跌脚道:“你是知道空的,怎么收他的,如今怎处?”
这何知县掇了个空印,到下处好生狐疑,道:“这印明明在我这里,他将印匣与我,我又不好当面开看,如今还了印,空费了张继良一番心。若不还时,他赖我盗印,再说不明,如何是好?”想了半日,道:“没印,两个一争就破脸,不好收拾;有印,或者他晓得我手段,也不敢难为我;究竟还的是。”特印放在匣内,送到院前。
先是知府进见,问慰了留茶;次得张知县交敕,何知县交印,就问候,代巡也留茶、送出。这班书办,晓得匣里没印,不敢拿文书过来用印,倒是代巡叫:“连日不曾佥押用印,文书拿过来!”众人倒惊道:“印没了,难道押下写一‘印’字的理?把什么搭?难道这两日那里弄得方假印来?被人辨认出也不像!”都替代巡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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