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卿道:“撞着呆物,我就回了。”
采菱道:“亲娘谎我,哪个肯呆?”
芳卿道:“真是。”把夜来光景说与他。
采菱道:“有这样不识抬举的。亲娘捱半年,怕不嫁出个好姑夫?要这样呆物,料也不溜亮的。”芳卿点了点头。
仲含这厢怕芳卿又来缠,托母亲抱病,家中无人,不便省亲,要辞馆回家。
谢度城道:“怎令堂一时老病起来?莫不小儿触突,家下伏侍不周?”
仲含道:“并不是,实是为老母之故。”谢度诚见他忠厚,儿子也有光景,甚是恋恋不释。
问女儿道:“妳一向供看他,何如?”
芳卿道:“极好。想为馆谷少,一个学生坐不住他身子。”
谢度城见仲含意坚,只得听他,道:“先生若可脱身,还到舍下来终其事。”仲含唯唯。
到家,母亲甚是惊讶,道:“你莫不有什不老成处,做出事回来?”
仲含道:“并没什事,只为家中母亲独居,甚是悬念,故此回来。”
母亲道:“固是你好意,但你处馆,身去口去,如今反要吃自己的了。”
过几时,谢度城着人送束脩,且请赴馆。只在附近僧寺读书。
次年闻得谢老女随人逃走,不知去向。后又闻得谢老捡女儿箱中,见有情书一纸,却是在他家伴读的薄喻义。谢度城执此告官,此时薄喻义已逃去,家中只一母亲,拖出来见了几次官,追不出,只得出牌广捕。陆仲含听了,叹息道:“若是我当日有些苟且,若有一二字脚,今日也不得辨白了。”
荏苒三年,恰当大比。陆仲含遗才进场,到揭晓之夕,他母亲忽然梦见仲含之父道:“且喜孩儿得中了,他应该下科中式,因有阴德,改在今科,还得联捷。”母亲觉来,门前报的已是来了。
此时仲含尚在金陵,随例饮宴参谒,耽延月余。这些同年也有在新院耍,也有旧院耍,也有挟了妓女在桃叶渡、燕子矶游船的,也有乘了轿在雨花台、牛首山各处观玩的。他却无事静坐,萧然一室,不改寒儒旧态,这些同年都笑他。
事毕,到家谒母亲、亲友,也去拜谢度城。度城出来相见,道及:“小儿得先生开导,渐已能文。只是择人不慎,误延轻薄,遂成家门之丑。若当日先生在此,当不至此。”十分凄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