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中,徐、兖、淮、扬间,人盛传公死为河神。十一年,总河王中丞,徇民情,疏语建祠济宁,下部议,寝其事。按公此事,与宋张乖崖及明左都御史王公事略同,王事见《西园杂记》。
◎曾侯甘心受欺
同治乙丑之秋,郭远堂中丞开藩苏州,余与同官诸人晋谒。翌日,中丞觞之。酒酣,中丞忽问元和令萧山陶君肖农曰:“某人近日在家否?”陶对曰:“已游庠且食饩矣。”
中丞乃笑谓余等曰:“此系渠乡人,当金陵初复时,冒称校官,往谒曾侯,高谈雄辩,议论风生,有不可一世之概。侯固已心奇之矣,中间论及用人,须杜绝欺弊事,遂正色大言曰:‘受欺不受欺,亦顾在己之如何耳。某盱衡当世,略有所见,若中堂之至诚盛德,人自不忍欺;左公之严气正性,人亦不敢欺。至如某某诸公,则人虽不欺而尚疑其欺,或已受欺而不悟其欺者,比比也。’侯不禁大喜,抚髀称是,因谓之曰:‘子可至军营中,一观我所用之人。’某诺而出,次日遍谒诸文武,归而复命曰:‘军中多豪杰俊雄之士,然某于其间,得二君子人焉。’侯惊问何人,则举涂方伯宗瀛,及中丞名以对,侯又大喜称善,乃待为上客。顾一时未有以处之,姑令督造炮船。未几,忽挟千金遁去,所司以闻,且请急发卒追捕,侯默然良久,曰:‘止,勿追也。’所司惘然退。侯乃自捋其须曰:‘人不忍欺,人不忍欺。’左右闻者,皆匿笑不敢仰视。”中丞言至此,又顾陶君曰:“此人既游庠食饩,当令人勉之务正,如曾侯者,难再遇也。”
次日,同官聚谈,举为笑柄。或曰:“幸金数不多,故侯大度置之耳。”或曰:“侯恐播受欺名,故忍而不追也。”余曰:“不然。昔宋韩魏公总五路师经略西夏,有人以伪书干之,得厚赠去。”已而事露,诸将请捕之,韩公曰:“此人敢于百万军中,持伪书以欺我,则其人之胆识必有过人者,若迹之急必投入夏国,是又生一张元也。”遂止。后世论者,共服韩公之深识远虑。当金陵甫复时,发逆未平,捻势正炽,曾侯之见,即韩公之见也。大臣谋国深远,岂惜此区区之金,乃受欺之名哉!众皆以余言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