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剑侠图

第四十九回

更新时间:2021-04-12 08:11:15

  闹镖局行刺童海川 谒师祖巧遇野飞龙

  上回书说到:护国寺抛钺亮剑,海川带弟子们来到大栅栏双龙镖局与众位兄弟见面,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初鼓,在南客厅群侠打坐休息。刚交二鼓,有人从房上下来,十分轻巧,落地无声。西方老侠于成最警觉,心想:外边来了夜行人,绝不是自己人,要自己人就该说话了,不然的话,万一发生误会,那还了得!侧耳往外听,这个人往客厅来了,上了台阶,有一些亮光。

  噢!可能亮出军刃来了,这人是行家,他一扶隔扇门,知道这门没插管儿,他用手一托门带,把隔扇门开了,矮身形往里来。于爷和大家伙儿都看清楚了:哟!这不云霞道士杜清风吗?杜清风的长道袍已经脱了,在身上围着,背插剑鞘,右手攥着宝剑。

  云霞道士杜清风现在是剑山蓬莱岛的站殿将军,他的两位兄长都是军师,最拿事的是他二哥,云台剑客燕普燕云风,燕普带着人从四川已经到了北京,杜清风也一起来了。因为自己的徒弟们大部分都在北京,人老了,也惦记着看看。杜道爷和二哥燕云风他们来,住在鲜鱼口里的孝顺胡同,也就是西胜镖局里。杜道爷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小徒弟铁罗汉吴成,这样便到了德胜门里果子市扁担胡同的瓦片吴家。一叫门,底下人把门开了,还有认识的:“哟!这不是杜老道爷吗?您快请进来。”“无量佛,吴成呢?让他出来。”“我家少爷不在家。”“哪儿去了?”“他另投了老师。”杜道爷这气就大了,他背着我投师,这是瞧不起我呀。又问:“他师父是谁?”“您不知道?北京城大名鼎鼎、北城根雍亲王府的教师爷,下江南拿二小请国宝,北高峰献艺贺号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哪。”“无量佛哟,小儿童林,你竟敢抢走我的徒弟。好嘞!我遇不着你没辙,遇着你,我要你的命!”杜道爷的人格不如徒弟们,人家马宝善、焦秋华那是好人,心眼正啊,杜道爷为人可不那么正直。回到西胜镖局,一边生气一边想:这个事我大徒弟马宝善还不知道,我得去告诉他一声。这样才出现了马、童二人比武,杜清风横插一杠的事情。其实人家马宝善并不知道师父来。

  大清早,杜道爷来到护国寺角门这往里一走,出来好几个喇嘛问道:“您找谁呀,道爷?”“不认识我啦?山人云霞道士杜清风,你们庙里的大喇嘛是我的徒弟。”“哎哟,您是我家大喇嘛爷的老师呀!当初住在白塔寺教我们大喇嘛爷功夫的是您老人家呀。哎,您的二徒弟一定是竖臂摘星焦雨焦二爷了?”“不错!焦雨那个时候是个穷苦的孩子,是他哥哥马宝善在山人面前提的。”这时,有个喇嘛可就说了:“哎呀,不过我家焦二爷叫北城雍亲王府的教师童林给打吐血了。今天约童林来如此这般,我们大喇嘛爷正报仇。”杜道爷一听,不行,我得赶紧瞧瞧去。

  这样,杜道爷来到月亮门里,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观瞧。马、童二人如何打石头,月台上如何对话,都看得十分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马宝善打童林这三掌也看见了。轮到童林真的下决心要打马宝善时,杜道爷心说了:你马宝善七十来岁的人白活了,你打他可以,他打你不用动地方,手一抬,你的命就没有了。这才高声喝喊并与海川交手,没想到海川抛钺亮剑,削了道冠,带军刃扬长而去。杜道爷一看海川走远了,赶紧派人跟着。

  杜道爷把道冠捡起来,到了罩棚。马宝善一瞧师父鲜血“滴滴嗒嗒”往下流,脸色发青,显得狼狈和乏力,自言自语地道:“小儿童林啊,我就这么几根头发了,挽了个发鬏儿,却叫你给削去了,这道冠一掉,我非僧非道,这多寒碜啊!如果有人要问:“道爷,您昨个是老道,今天怎么改和尚啦?’老道改和尚是骂人的话,叫山人何以为人啊!”

  “师父!”马宝善过来给师父叩头。杜道爷道:“无量佛!起来起来。你好糊涂呀,叫师父说你什么呢?”马宝善也纳闷,童林明明不敌师父啊?

  便问:“师父,您赢童林还费劲吗?”“不!不费劲。”“不费劲怎么叫人家把道冠给削掉了?”“无量佛!别提啦。他拿出宝剑来,不使宝剑的招,却砍为师,为师只是这么一犹豫,他的手法太快,我一躲。躲闪不及,才削了道冠,这也是山人的晦气。”焦秋华在里屋可说话了:“哥哥,请你把师父请进来。”杜道爷赶紧进来,一看焦秋华虚弱的身体,老仙长的眼泪险些掉下来:“焦雨啊。”焦二爷掉着眼泪道:“不过请师父放心,弟子我快好了。我是让童林给打了,但这不能怪人家童林,实在是弟子我的不好。可是我的哥哥非要给报仇不可,我说千万不要这样。您看怎么样,到现在仇报不了,老师也遭此惨败,叫弟子心里头难过啊,师父,您这脑袋怎么办呢?”

  杜道长疼得直哆嗦,爷儿仨坐在屋里直发愁。

  先让小喇嘛用净水把老仙长的伤口洗一洗,然后把上乘的金疮药拿出来敷上。老仙长的疼是止住了,可头发往下一披散,僧俗两非,确实难看。“唉!为师我无法见人了。”马宝善真想不出什么绝招来:“师父,您以后就总戴帽子吧。”杜道爷说:“大热的天,我无法戴帽子。”还是焦二爷给想了一个办法:“师父,您把这道冠上抹点胶,粘在脑瓜顶上,再把您的短头发梢也粘上点胶,往后一收,粘在道冠周围。”杜道爷说:“那多难看呀。”“不要紧,你把这头发的周围用墨抹黑了,我看也不就将就凑合了。”杜道爷想了想,无可奈何地说:“无量佛!事到如今也只好就此吧。”

  正在这时候,打发监视童林的小喇嘛回来了:“童林回到自己家中,带着他的八个徒弟,直奔大栅栏双龙镖局去了。听说江南来了不少的英雄侠义,据说他们住在那里,暂时不走。”杜清风一咬呀:“无量佛!此仇必报。”

  焦二爷摇头:“师父,您报什么仇啊?”“剑削道冠之仇!小畜生小小年纪,把山人制得如此狼狈不堪,我偌大年纪无法出去见宾朋,这仇我怎么能不报哇!”焦二爷说道:“师父,海川是正人君子,所谓一步一个脚印的侠客。他奉圣命下江南,拿二小请国宝,北高峰献艺贺号,武林之中出了这样的人物我们都应该捧他。童林给咱们武林增光露脸哪!再说,童林是皇四子贝勒府里的教师爷。师父,官私两面,咱们都斗不起人家,就不应该和人家为仇作对,而且这事儿算不了什么。”杜清风摇头不以为然:“如此深仇大恨,焉能不报哇,你们不用管了。”

  老仙长养精蓄锐,耗到晚上,把宝剑带好,道袍脱下来往身上一围,抬抬胳膊腿,周身上下弄合适了,不绷不吊。杜道爷就打护国寺起身形,越城墙,过护城河,一直赶奔南城。工夫不大来到大栅栏,飞身形上了铺面房,一直往东来到双龙镖局分号的西大墙,越墙而过。各处窥探一番,然后来到正院的客厅,一瞧客厅里头有人睡觉,便飘身下来到了台阶上,轻轻拉出宝剑来,捅了捅插管,没削着,这才把隔扇门打开。

  杜道爷拢目仔细观瞧。爷几个不认识杜清风,都很纳闷,这个地方还有人行刺,奔谁上手呢?老侠于成这儿瞧着心想。看来看去,杜道爷看到海川了,双目停在他身上不动了。于爷心说:噢!这是我们海川引来的贼啊!这个老道的头发怎么一半白一半黑呀?老侠于成爱护兄弟,恐怕海川睡着了遭暗算。老侠于成要跟这杜道爷客气客气。“哈哈,道爷才来呀?”杜清风心说,人家发现了。“噌”一下蹿到当院,老侠于成一托胡子,一提大衫,飞身形由客厅里跟出来了。海川“噌”地一下也蹿出来了。“噌、噌、噌”南侠、北侠、镇东侠,各自亮军刃,巨阙剑、辘轳剑、龙渊剑,再加上海川的“落叶秋风扫”,四把宝剑犹如四条金龙,将杜清风团团围住。海川高声喝喊:“杜清风,你往哪里走?”大家伙儿这才知道是杜清风。于爷也真急了:“你这个老杂毛,我劈了你!”杜清风要是单对单的,他真不在乎任何一位。

  可是现在他不敢动手,心里说:人家人太多,我还是走吧。他顺着这角门可就往东来了,穿过栈道又朝南走了。爷儿几个完全都出来了,西方侠于爷知道杜清风的功夫了不起,群侠紧迫不放,越过一排房,二排房,一直来到后院。后院里放着镖车、拴镖的垛子,空场地很大。杜清风朝南走到后院,爷儿几个顺着栈道也追过来了。

  猛然间,打东房上“唰”,身轻似燕,飞一样似的下来一个人,杜清风那么快都没躲开。这位拿着一个东西,照着杜清风的软肋上“嘭”一下就给点了穴。杜清风攥着宝剑,想跑可就跑不了了。张着大嘴不能喘气,一会儿把脑袋就给憋紫了。这位站在杜清风的旁边,海川一看,哎呀!原来是一位出家的老道长,矮身材,双肩抱拢,由于年岁太大了,有点马蜂腰。身上穿着古铜色的道袍,掐着鹅黄色的口,腰煞水火丝绦,左肋下配着一口宝剑。

  面似三秋古月,红中透粉,粉中透润,红粉相间,一脸的宝色,仙风道骨,皱纹堆垒,两道蚕眉斜飞入天苍,寿毫长到唇边,比西方老侠于爷的年龄还显得大。这位仙长微抬眼睑,二眸子金光烁烁,亚赛两盏金灯。鼻如玉柱,唇似丹霞,大耳相对,连鬓络腮,一部银髯苫满胸前。也搭着个子矮,胡子显得更长了。顶都谢没啦,白发苍苍,杨木道冠,竹簪别顶,背插拂尘。老仙长往这儿一站,风采可爱,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武林道的老前辈。他右手拿着这个东西使海川更惊奇,哎呀!三尺六寸长的点穴镢,正是在清真寺,师父、师叔跟老筛海爷,僧道俗试三绝的时候,老筛海爷丢的单支点穴镢,原来被这位给拿走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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