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剑侠图

第四十七回

更新时间:2021-04-12 08:11:03

  喇嘛爷拦住:“得,得!别提了。咱们吃饭,这饭是李国良准备的。”李国良说:“二哥能吃我这顿饭,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只是相见恨晚。”焦二爷脸都红了:“别再提了,我这么大岁数怪不好意思的。兄弟,以前的事情原谅哥哥,我不知道你跟喇嘛哥哥的交情。”说着话来到席间,谈笑风生,哥儿仨喝上酒了。

  喝到二更天,这顿饭吃完了。李国良问:“哎呀,二哥,您刚从口外来呀?住在哪儿呀?”“我不就住在护国寺了吗,跟咱哥哥住一块。叙叙旧交情。”“我看,别在庙里住了。”“上哪儿住去?”“喇嘛哥哥,让二哥上我那儿住去吧。好让我跟二哥多亲近亲近。”喇嘛爷点头:“老二,我一个出家人,喜欢清静,你干脆住他那儿得了。”焦二爷说:“好吧,那咱们雇车去。”“别雇了,车我带来了,两辆大马车。”焦二爷把东西收拾一下,放好了,上了马车。“兄弟,我上你那儿不大方便。”“我那儿才方便呢,让我们那些人也认识认识您,多孝敬孝敬您,那不好吗?”“我对不起你们镖师、伙计。”“二哥,您说这话就远了。您成全了我们,还说对不起呀。”

  哥儿俩的车眨眼之间就来到西河沿,等到东光裕镖局门口,还没下车呢,镖局门口的人就满啦。镖师、伙计上百位,灯光之下,亮如白昼。“二爷来啦,二爷来啦。”焦二爷心想:喝!李国良还真讲排场呀!底下人把车门一开:“二爷,我们大家伙儿给您请安。”一片请安声,都跪下叩头。焦二爷赶紧从马车上下来了,忙道:“我不敢当,兄弟哥哥们。”说道就要跪下,李国良伸手就把焦二爷给拉起来了:“您这干什么哪,这都算是您的学生呀,给老师磕个头还算多呀。”“我们给您磕头,拜您为师。”“哎哟,我不敢当,不敢当。”管事的回禀李国良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请焦二爷、镖主往里吧。”东西搬进来,李国良陪着进东院。这里是李国良住的经理室,北房五大间,有专门人伺候着。东西两张床,被褥都是崭新的,屋里十分讲究。擦脸、漱口之后,请焦二爷喝茶,哥儿俩又聊上了。喝来喝去,这茶也喝个差不离了,快到三更天了,李国良催道:“二哥,睡觉吧,有话明儿咱们再说吧。”“好喽。”国良亲自把被褥给铺好,让焦二爷躺好,国良把灯吹了,出来别处睡去了。

  第二天老早,二爷刚一见动静,国良带着人进来了,亲自侍候焦二爷起来。焦二爷觉着心里不落忍,李国良堂堂的镖主,人家给我铺床叠被,这我怎么敢当呀。便说:“你不是有徒弟、学生吗?让他们伺候就得啦,何必要亲自伺候我呢?”“二哥,他们伺候您,我有点不放心,我伺候您是应当的。”

  焦二爷一想:得了,李国良这份心思我也得领。俩人说着话,喝着茶时间就不早了。“二哥,今儿有个请呀,咱们同和轩吃饭,下午广庆茶园听戏,听完戏再回同和轩。”“谁请呀?”“就是咱们西河沿的同行同业,公举出一部分老人来。听说二哥您来了,大家伙儿请您听戏,吃顿便饭。”“这个……哎呀,国良呀,咱们跟人家没交情。”“我跟他们有交情。”焦二爷问:“吃得吗?”“吃得。”焦二爷一想:好!你说能吃咱们就吃呗。三十多位老人长袍短褂,最大的一位有八十来岁,最小的起码也有六十来岁了,都是彬彬有礼。拜见焦二爷之后,大家都到同和轩,一坐几桌,全羊席。吃完了,大家喝茶聊天。到了下午,茶园开戏,包了几个厢,大家陪着焦二爷在广庆茶园听戏。戏散了场子,马车准备好了,回同和轩接茬儿吃。吃完了这顿饭,几位老人笼身行礼:“焦二爷咱明天见。”“谢谢诸位。”说真的,大家伙儿谈起话来,就是焦二爷长,焦二爷短,紧着恭维竖背摘星。直到现在,哥儿俩回到镖局,李国良亲自铺床展被,侍奉焦二爷睡觉。

  次日,焦二爷刚一醒,国良带着底下人进来了,伺候二爷梳洗已毕,沏上茶来,哥儿俩坐这儿喝茶。过了一会儿,国良说道:“二哥,今儿有人请呀。”“啊,昨天刚请完,今天又谁呀?”“咱们五牌楼的银钱业,同业工会,也是公举出一部分老人来,打算请请您,总而言之跟咱们都有关系。”

  焦二爷心里很是不安。“国良,这咱们吃得吗?”“嗨,吃得。我跟他们有交情。”焦二爷点头:“吃就吃吧!”时间不大,又来了三十多位老头。大家上了马车,直奔同和轩。吃完饭,到了下午,大家伙儿又陪着焦二爷到广庆茶园听戏。掌灯时分,又回同和轩吃饭,用完膳,哥儿俩坐着马车回家。

  镖师、伙计仍挤满门口,问长问短,一片尊敬的声音。哥儿俩进屋喝茶,二更天小伙计又进来了,问二爷还吃不吃夜宵?焦二爷说:“你要把我撑死。”

  国良笑了:“好,不吃了,咱们休息吧。”国良亲自铺床展被,让焦二爷睡觉。

  第三天清早,焦二爷刚一见响动,国良带着人进来,伺候完了,又坐这儿喝茶。“二哥,今儿还有请呀。”“今儿又是谁呀?”“是前门外的绸缎业工会,这个得吃呀,跟咱们买卖有关系。”“那好吧,吃!”到时候,来了些老人,又陪着焦二爷在同和轩吃饭,广庆茶园听戏。晚傍晌,回到同和轩,接茬吃饭。吃完饭,哥儿俩回家,到了西河沿镖局门口,“唿啦,”过来一帮人,仍然是说了一大堆恭维客套的话。哥儿俩一块来到跨院,沏上茶喝着,边喝边聊,倒也自在。直到二更天,焦二爷打发走送夜宵来的伙计后,便入寝休息了。第四天,第五天,一连六七天,每天有请吃,李国良侍候得十分周到。

  这天一清早起来,李国良伺候焦二爷梳洗完毕,沏好茶喝着,国良又说了:“二哥,今天仍然有请。”焦二爷急了:“你先等等吧。国良,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吃,那个请,其实全都是你出的钱。您当我瞧不出来呀,你别蒙二哥了。这干什么,多糟蹋钱!有什么用呀?在家里吃不一样吗?要嫌不好,在饭馆里请个大师傅来做饭也一样啊。再说哪儿不一样呀,别弄这事。

  你呀,有什么打算?你就说得了。”国良沉思半晌:“二哥,话说到这了,我这东光裕镖局准备算咱哥儿俩的,这几天我把帐目完全都笼起来了,咱们东光裕镖局连动产带不动产的资金合起来共二十万两银子。您一半,我一半,咱二一添做五,您甭回草地了,就在这儿当二掌柜吧。您要是不愿当二掌柜,那就当大掌柜,我听您的。”“你这是干什么?”“我干什么?干脆就让您享福了。”焦二爷想了半天道:“好吧,口外的镖我给你负责,您就不管了。”

  “二哥,有您这句话,我就承情了,我的饭碗就来了。噢,咱们就在家吃吧。”

  李国良可就应西口的镖了。

  光阴茬苒,日月如梭,转眼焦二爷就在李国良的镖局住了半年。李国良应了六十多份镖,光现银子一百几十万。说真的,这趟买卖要是在西口叫人扣了,李国良连老婆卖了也赔不起!焦二爷看出李国良的担心来了,就说:“兄弟,买卖是咱俩的,我也得给你走趟买卖呀。”“那您还回口外?”“行呀,你说多咱走就多咱走,等你打好了保条,回头告诉我,哥哥就走。”“那么着,后天就行。”李国良把镖银全兑好喽,镖师、伙计全都选用精明强干的。到了日子,清晨起来,李国良的镖车边上插好镖旗,一百多万两镖银准备就绪。再一看,焦二爷还在西河沿这儿喝着酒呢。李国良心都到了嗓子眼儿啦。便催促着说:“二哥,您该活动着了。”焦二爷道:“好!这回,我连祖坟都搁上了。你放心,丢一两银子,二哥我赔你。”吃完饭,李国良恭送焦二爷上了马,“啪”一鞭子,直奔德胜门。一过昌平县,可就有人劫买卖了,武林人由树林里出来,镖师、伙计“唿啦啦”把镖车都圈住了,焦二爷催马过来。“哟!原来是焦二爷。”焦二爷气哼哼地说:“看见这镖旗了没有?东光裕。告诉你们,这买卖是我的。”“那我们今后只有护送了,焦二爷。用路费您言语,用人不用?”“路费、人,我都不用,见着东光裕镖局,给我高抬贵手,焦秋华就承情啦!”“焦二爷这哪儿的话,您赏口饭吃就行。”这样便过了关沟,顺着西北大路一直走。一路上,一拨一拨,劫镖的多极了。但一看东光裕的镖旗,谁也不敢动。竖背摘星焦二爷的镖就是李国良的镖,没人惹得起呀!这样一来,劫匪没大买卖了,所以别的镖局的镖只要到口外就栽在那儿了,而李国良的买卖越做越大。

  光阴荏苒,时光如梭,就那么一算,五个年头过去了。焦秋华给李国良奔了五年哪!雪花银子跟流水一样全流进李国良的腰包啦。八月十五,算计着二哥该回来了,怎么着也得吃这顿团圆饭、喝团圆酒呀,果然八月十五,焦二爷风尘仆仆回来了。国良迎上去,哥儿俩来到屋里坐下,国良挺难过地说:“二哥,您给我奔了五年了,我好银子剩了十几万呀。二哥,得啦,您也老啦,咱不干了。”焦二爷道:“别,十几万银子够花的吗?我再给你奔几十万,这你甭管了。”国良一笑:“我等着您哪。月亮一上来,咱哥儿俩后头赏月,哈哈,我准知道您八月十五赶回来。”到时候一百多盆桂花围在赏月亭摆好,酒摆上,哥儿俩就喝上了。对着明月、对着知心朋友,哥儿俩酒越喝越多,越喝酒气越壮,喝来喝去,李国良就醉了。这一醉可就没谱了,醉眼乜斜地说道:“二哥,还是那句话,酒逢知己千怀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是兄弟喝多了,这几年算盘子一响,十几万纹银,落在谁兜里了?全落在兄弟我兜里了,哈……同行同业,气死他们。谁能有这么多钱呀?”焦二爷一想:他喝多了,没有姓焦的,他哪儿掐这笔钱去?想到这儿便说:“兄弟你别喝了,过去的咱不谈了。”“不能不谈。您知道我怎么挣的钱?”“嗨,兄弟,别提了,这不都是我们的交情吗!”李国良一撇嘴:“哼!您知道吗?我这局子里这几年挣的这些钱,都是我镖里的镖旗挣出来的!一杆镖旗,金弓为记,没有祖宗留下来的镖旗,甭说吃爆羊啦,喝凉水都没有呀。”二爷一听,哟喝!眉毛都立起来了:“你一杆镖旗,金弓为记,功劳就全是你们贯士李的啦?没有姓焦的这五年苦干,能挣这么多银子?嘿!酒后之音哪,李国良呀,好你个年轻人,过河就拆桥呀。告诉你,我姓焦的现在跺脚就到口外去,我瞧瞧你这金弓为记是什么滋味!”焦二爷说完,一跺脚站起来,收拾收拾东西自己扛起来,镖师、伙计跪下磕头拦,拦也拦不住,焦二爷扬长而去,直奔护国寺。

  来到护国寺,顺角门进去,面见自己的师兄马宝善,把东西往这儿一搁,说道:“哥哥,我瞧您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国良说你节前赶回来。你怎么不在他那过节,跑我这儿来了?”焦二爷往这儿一坐,一声没言语,低着头。喇嘛爷一看,不对:“老二,你跟谁生气了?”焦二爷气呼呼地说:“哥哥,我要跟您告假,今后李国良的事儿,你甭管,我要回口外。”

  “等等,怎么个意思呀?”焦二爷如此这般,这么一说:“哥哥,你说这几年挣钱挣的是他们贯士李的镖旗、金弓为记的钱。哥哥,他把我焦秋华搁在二上了。哎,我瞧瞧他金弓为记是什么滋味!”“噢,你什么时候走?”“我这就走。”“你等等,你带点东西走。”“带什么?哥哥。”“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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