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们,怎么样?”徐源、邵甫十分佩服。傻小子又把邵甫的铲要过一杆来,把竹子切开,就这样慢慢地,真把这竹闸弄了个大窟窿,三个人收拾一下,从闸门钻进去了。猛英雄他们踏水前进,直奔船坞寨门而来。
没走出多远,猛英雄一看,前边来了一只船,竹竿上挂着红灯笼,上边有号头儿,是十二号。两名水手,一名掌舵的,一边站着两个挂刀的喽兵,船头有个小马扎儿,坐着一个头目,三十多岁,旁边放着个大木盆,这个头的眼前船板上,有个一尺来长的木头立柱,柱上有个透眼儿,拴着黄豆粒粗的绳子,这根绳儿足有二十多丈长,在旁边盘着,绳子头上拴着一杆小叉儿,三个齿儿,头上有箭头,倒须的钩儿,叉杆儿有核桃粗细。头目跟弟兄们说话:“咱们再有一个来回就交 班儿啦,今儿个咱们的运气还不错,我可叉了三条啦,回去一烧,喝二两可太美啦!你们看又是一条大的。”其实,他们指的正是牛儿小子。傻小子一看船来啦,往水里褪头,把脑袋往右一歪,不但看得见也听得真哪。没想到,这头目正找酒菜儿哪!那头儿右手一抖,“唰1
小叉带着绳就奔傻小子来了。“嘭”,正叉在傻小子的脑袋上。真危险,要不是他有铁布衫的硬功,非叉死不可!人家往回拉绳哪,傻小子横着一蹬水,出去有个几丈远,慢慢地露出水面,就听那个头目后悔哪:“我这叉准哪,再说也确实叉上啦,怎么跑了呢?”旁边有人说:“头儿,叉上大甲鱼了吧?”
“对,一定叉上甲鱼啦,真丧气,有它的地方没鱼呀,快走吧。”小巡逻船刷拉拉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徐源、邵甫都看清啦。他们俩凑过来:“爷儿们,您叫人家给叉啦1“没留神。”“可人家说是甲鱼呀,您是甲鱼啦。”“对,我是甲鱼,你们俩都是甲鱼蛋。”嘿,一点不吃亏!
爷仨往里走有七里来的水路,到了船坞寨门,随山势修的大寨墙,起伏不定。今天是大寨主的寿诞之日,头道寨门悬灯结彩,四十名兵丁,都穿的新号衣,东面的大船坞,里边帆樯林立。徐源他们不敢往前走,三个人定准方位,就奔船坞的南边上岸了。钻进一片大树林里,徐源、邵甫把水衣水裤全脱下来,抖一抖水珠,把包袱打开,夜行衣换好,兵刃插在背后,水衣包好往身后一背,收拾停妥。徐源一看,这山坡有个洞,洞口长满了青苔:“傻爷们儿,您这儿来。”“干什么?”“我们俩到里边去探看一下,”“混蛋哪,老牛怎么办?”“您不会蹿纵,就在这洞里藏一会儿,到时候我们两个回来,咱们再走,您要听见里边锣声响亮,喊杀连天,您就从寨门这儿闯进去给我们打接应吧。”“好,听你的。”傻小子一猫腰钻进去了。
两个人隐蔽身形,施展轻功,直奔寨门东边的大墙。来到墙下,纵身上墙,单胳膊肘跨墙头往里看,里边山势很大,不少窝铺都是驻兵的,巡更走卒,络绎不绝。二人飘身下来,绕过兵营,远看第二道寨门,也有人把守,戒备森严。二人上墙,过来奔里面大寨,里面大厅灯光照亮,犹如白昼。跨院后寨十分讲究,二人顺着东跨院花园假山,飞身形上了北大厅。跃房脊前坡,轻轻地往前爬,来到前檐,用脚勾住檐头瓦,挺胸折腰,双手揪住檐子头,脑袋扬起,顺着横楣子往大厅里面观看。北墙迎面挂着一张大寨主罗烈的行乐图,前边的大供桌,金香炉内插着万字不到头的长寿香。两边白银蜡烛儿,插着福寿大红蜡,四围的红色挂灯,彩绸彩球,喜气洋洋。大厅正中一桌丰盛酒席,侍奉人员,穿梭来往。客位上坐着狸猫草上飞陶荣陶少华,挨着的是韩宝,吴志广,乔玄龄、司马良、夏九龄。主位是罗烈罗焰光,何豹何跃山,彭冲彭伯言。推杯换盏,笑语喧哗,宾主尽欢。
原来陶二爷他们的小船,冲风破浪,顺水面直奔清云寨,在船上陶二爷跟司马良、夏九龄商量:“两位贤侄,你们在杭州擂台上都露过面,咱还是小心为妙,到山里面见着寨主或者见到钦犯,千万不要动声色。他们要问是谁,我想屈尊你们二位少侠客,就说是我的弟子,你可以不叫司马良,把司字去掉叫马良。你可以叫夏龄,行吗?”人家陶少华偌大年纪,对小剧俩很客气。两个人赶忙答应:“前辈说得对,就这么办吧。”这时小船已经到了竹城,二小一看,山势十分险恶,确实很坚固。大闸放下来,上边有二十名兵丁把守,弓上弦,刀出鞘,戒备森严。远远的上边就喊啦:“干什么的,慢往前进1一个伙计抱拳拱手:“众位头目,多辛苦,我们是望潭庄陶家店的,老掌柜给大寨主前来祝寿,您请开闸放行吧。”上面的喽兵也看出来了,先派人给山寨报信,马上绞辘轳,“喀扎扎”,两盘大辘轳一绞,竹闸就起来啦。这样儿小船飘摇摇进了竹城,大闸接着又“喀扎扎”地落下来。
司马良、夏九龄心里明白:再想出城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小船顺水路直奔寨门,就听山里“呛亮亮”锣声响,一百名兵丁,崭新的兵装号坎儿。大寨主罗烈、二寨主何豹、三寨主彭冲都是崭新的衣衫,来到寨门外,罗焰光一躬到地:“陶兄,每年讨礼,罗烈于心不安,恕小弟未曾远迎,当面请罪。”
这时候他们爷儿三个也下了船。陶二爷抱拳答礼相还:“罗寨主,在您的庇护之下,多年来沾您的光,使陶荣得以温 饱,来给您拜寿,略表寸心,您又何必客气?来呀!礼物献上。”四个伙计手捧礼物,往上一呈。陶二爷道:“请大寨主过目,不成敬意。”大寨主连连道谢,把礼物送往大厅摆列,赏银四十两,交 给店中伙计。然后恭请陶二爷进三道寨门,直奔大厅。等进来以后,发现在供桌旁边还有几位,少寨主罗声远,还有乔玄龄、韩宝、吴志广。
原来韩宝、吴志广、乔玄龄他们先后都从飞龙观逃跑,盗宝二寇一个劲儿给乔玄龄认错,乔玄龄的气也就消了。韩宝可跟乔道爷商量:“道兄,咱们现在是有家难投,有国难奔,您本来在飞龙观悠闲自在,叫小弟给您带来不幸,可能童林还没有离开扬州,咱们怎么办?”吴志广也央告道:“哥,我们同祸福,共患难,同舟风雨,您说怎么办?我们俩听您的。”乔玄龄低头想了一想:“得啦,谁让你们哥俩当初在昆明对我不错哪!此地往北有个清水潭清云寨。少寨主玉面小龙神罗威罗声远,那是我的拜弟,咱们暂时投奔清云寨,那里也很坚固。不用说童林不知道咱们去,即便知道,借给他们点胆子也不敢去。”三个人商议已定,这才奔清云寨而来。罗威坐船迎接出来,先请三位上了自己的船,罗威拜见乔玄龄:“兄长您这是从庙里来?这二位兄台,又是何人?”乔玄龄搀起罗威:“贤弟,愚兄从飞龙观至此,来探望于你,我给你介绍一下。”一指韩宝、吴志广道:“他们二位都是云南昆明八卦山九宫八卦连环堡的少庄主,他叫小粉蝶韩宝,他叫闹海金龟吴志广。二位贤弟,这位是本山少寨主罗威罗声远。”罗威今年十九岁,小伙子长得很俊俏,韩宝也长得十分英俊,彼此是惺惺相惜,都很爱慕。罗威躬身施礼:“不知二位贤兄莅临,未曾远迎,实在抱歉。”韩、吴二位赶忙还礼:“岂敢岂敢,我二人与阁下素昧平生,今日落难相投,还望阁下容纳。”罗威一怔:“兄台,您的话使小弟不解呀?”韩宝长叹一口气:“说来话长,我们弟兄也是为了给绿林道争口气。”就把头结一掌仇,二结一掌仇,盗国宝的事情细说一番。韩宝说完了,微然一笑:“少寨主,咱们都是绿林人,水米无交 ,可人不亲刀把子还亲哪!再说乔道兄因我弟兄已然抛家舍业,来到宝山,以求隐蔽,阁下有此胆量收纳我弟兄吗?”乔玄龄很佩服韩宝的口齿,心想这是激将法呀!葵然罗威一阵大笑:“哈哈哈,韩兄太小看罗威了,盗国宝乃英雄所为!大丈夫为朋友则生,为朋友则死!家父和叔叔们要听说您二位来了,也一定很高兴,为朋友两肋插刀。”说着执手往里让。立刻吩咐水手开船,进了竹城,来到寨门。下船之后,由罗威把他们陪进大厅,三家寨主都在,大寨主罗烈,紫脸大个头,肩宽背厚,一身蓝衣服很有威风。
二寨主何豹,猛一看跟两个脑袋似的,人称双头巴虾。巴虾有力能负重,石碑下边形似乌龟的东西就是巴虾,他还有个外号叫病懈豸。三寨主彭冲,长得五大三粗,人称分水忽律。传说这种忽律既能在水里,又能在旱地,总喜欢在江 边上爬伏,人要在江 岸上一过。忽律嘴里含着水,水里有沙子,用这个来喷射行人的身影,能使人致病,所以留下一句成语,叫含沙射影,表示趁人不防范,暗箭伤人的意思。罗威给韩宝、吴志广、乔玄龄一指引,三个人给三家寨主行礼。落座细问,二小又重新说了一遍。罗烈听了高兴:“两位贤侄连同乔贤侄,只管在此居住,绝无危险。”韩宝他们打躬道谢。备酒宴热情招待,又命罗威给安排住处。到晚上彭冲来到跨院书房,罗烈在这儿喝茶哪。彭冲问道:“兄长,韩宝、吴志广进宫盗宝,犯了弥天大罪。当然,我们弟兄不怕事,这多年咱在水面上做买卖,没有人敢动咱清云寨一草一木。
现在您把这二位留下,这可是祸!无奈这是罗威的朋友,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没有一点儿情面,您看怎么办好哪?“罗烈低头沉吟:”贤弟之言是也,有两件事你应该知道。第一韩宝他们盗国宝,为的是陷害那个童林,可咱们的师兄金头狮孟恩的狮子寨被童林、侯廷给灭了,师弟袁德亮、韩大寿被童林给杀啦!同仇敌忾,我们也要斗斗童林、侯振远。第二愚兄的生日快到了,如果童林他们闻风来到咱们山寨,祸事临头须放胆,那就以死相拚。倘若过了愚兄的寿诞,咱们善言劝他们离开山寨。韩宝、吴志广是八卦山的,当初咱们学艺在铁善寺,相隔几十里路,乡土之谊桑梓之情,当然要顾,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彭冲也只好答应下来。
韩宝这个人可机灵啊,他准备在清云寨住两三天,就要赶忙离开这是非之地。因为韩宝知道自己是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他时时提防。果然,今天来了一老二小祝寿的。罗烈先请陶二爷,来到供桌前:“陶兄请上,罗烈给您磕喜头。”陶荣立刻抱住罗烈:“贤弟,愚兄要给您拜寿。”“不,老哥哥这大年纪,罗烈不敢当。”彼此对作一揖,然后又叫过司马良、夏九龄:“这是我两个徒弟,给寨主爷拜寿。”司马良、夏九龄只好过来一躬到地。
罗烈伸手相拉:“不敢当,不敢当。”
中午时分,寿席摆好,大家斟酒布菜,直喝到掌灯方休。陶二爷有些微醉,他放下酒盅歪过头来问韩宝:“韩少庄主,老夫每年都到山寨来为大寨主祝寿,没跟您们几位见过面,这次少庄主们能亲来,连老夫都为寨主们高兴埃”陶二爷别看是黑虎门出身,但他为人正派,他一进山就想到了:韩、吴二小真的落在山中,侯振远、童林一到,就要山破事败!人家罗烈待我陶荣不错呀,岂能恩将仇报?可只要得了国宝,侯、童二位是光明磊落的侠士,不会过为己甚,自己说几句好话,别跟罗烈为难,那样自己也算尽了朋友之道!最好我把国宝设法弄到手,实不成我可以偷他的!所以才跟韩宝套话。
韩宝为人机警,就要顺着陶二爷的话说,没想罗烈的酒也喝多了,他搭上茬儿啦:“哈哈哈,陶兄,您在绿林道里可称前辈,南七北六十三省都跑遍啦,走的桥都比我们走的路多呀。可您去过北京吗?”陶荣一听,心里高兴了,罗烈话儿给引出来,赶忙一抱拳:“听您话的意思,难道二位上过京吗?不瞒众位,陶某一生走了不少地方,只是北京城没去。不怕众位见笑,我是没胆子去呀!京畿地面,帝王之都,天子脚下,南北两城,里九外七皇城四门,五营二十三讯,营城司防,五城十五家。大宛两县,南北二司,刑部堂,都察院,左右两翼,该管地面,三步一个堆儿,五步一个棚栏儿,眼明手快的官人,哎呀哎呀,太多太多,说真心话,老夫怕栽在那儿!不但我不敢去,恐怕在坐的宾朋,谁也不敢去呀1陶二爷说着话看韩宝,见他眉梢眼角儿,露出一丝冷笑,不过一闪即逝。心想:成啦,有门儿!罗烈大笑:“陶兄。
这二位贤侄就刚从北京回来,不但去了北京城,还做了一件震撼绿林的大事。“这时候韩宝可就拦住道:”老前辈,我弟兄未学后进,何足挂齿。况且此事不宜对外人言讲埃“陶二爷在一旁大笑:”二位少庄主,陶某也不是外人,说出来在下也高兴高兴么0旁边儿的夏九龄心里很佩服陶二爷,到底姜是老的辣。果然罗烈一摆手:”贤侄,大家都是至交 ,何必隐瞒?“
就把盗宝之事详细说明。陶二爷的心中翻滚,他想:既然探明无误,我就应该告辞,明天侯、童二位就到,请人家二位凭本领捕盗拿贼。可这位老英雄心有不甘,再说国宝是否在二人身上,尚未查明。他微一沉思,主意就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