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

第六十二回

更新时间:2021-04-10 23:13:12

  众娇娃全名全美 各公卿宜室宜家

  词曰:

  亭亭正妙年,惯跃青骢马。只为种惰人,诉说灯前话。
  春色九重来,香遍梅花榭。共沐唱随恩,对对看惊姹。

  调寄“生查子”

  天地间好名尚义之事,惟在女子的柔肠认得真,看得切。更在海内英豪不惜己做得出,不是这班假道学伪君子,矫情强为,被人容易窥其底里。今说罗公子、张公谨等住在秦叔宝家,清早起身,晓得朝廷不视大朝,收拾了礼仪,打帐用了早膳,同叔宝进西府去谒见秦王。只见潘美走到跟前,对罗公子说道:“朝廷昨晚传旨,差鸿胪寺正卿宇文士及并两名内监,到雷夏去特召窦公主、花二姑娘进京面圣。”罗公子道:“此信恐未必确。”潘美道:“刚才窦公主家金铃问到门上来,寻着小的,报知他今已起身回去通报了。”叔宝道:“既如此,我们便道先到徐懋功兄处,探探消息何如?”张公谨道:“弟正欲去拜他。”一行人来到懋功门首,阍人说道:“已进西府去了。”众人忙到西府来,向门官报了名,把礼物传了进去。尉迟南、尉迟北他两个官卑职小,只投下一个禀揭回寓去了。见堂候官走出来说道:“王爷在崇政堂,众官员请进去相见。”叔宝即领张公谨、罗公子进崇政堂来。叔宝先上台阶,只见秦王坐在胡床上,西宾府僚一二十人列坐两旁,独不见徐懋功。秦王见了叔宝,忙站起来说道:“不必行礼,坐了。”叔宝道:“幽州府丞张公谨,并燕郡王罗艺之子罗成,在下面要参谒殿下。”秦王便吩咐着他进来,左右出来把手一招。张公谨同罗成忙走上台阶,手执揭帖跪下。官儿忙在两人手里取去呈上看了。

  秦王见张公谨仪表不凡,罗公子人材出众,甚加优礼,即便赐坐。张公谨同罗公子与众僚叙礼坐定。秦王对公谨道:“久闻张卿才能,恨未一见,今日到此,可慰夙怀。”张公谨道:“臣承燕郡王谬荐之力,殿下题拔之恩,臣有何能,敢蒙殿下盼赏。”秦王又对罗公子道:“汝父功业伟然,不意卿又生得这般英奇卓牵,今更配这文武全才之女,将来事业正未可量。”罗公子道:“臣本一介武夫,得荷天子与殿下宠眷,臣愚父子日夕竭忠,难报万一。”秦王道:“孤昨夜在宫中览窦女奏章,做得婉转入情,但未知其详,卿为孤细细述来。”罗公子便将始末直陈了一回,秦王叹道:“闺中贤女见了知己,犹彼此怜惜推让,何况豪杰英雄,一朝相遇,能不爱敬?”正说时,只见徐懋功走进来,参见了秦王,各各叙礼坐定。秦王笑对懋功道:“佳期在限,卿好打帐做新郎了。”懋功道:“昨承宇文兄差长班来叫臣去面会,方知此旨,真皇恩浩荡,因罗兄佳偶亦及臣耳!”秦王道:“孤昨日在宫,父皇说:‘窦女奏章,疑出自尊阃之手,’因问孤为何卿尚未成婚,孤奏说卿恐先朝宫人,不便私纳,尚要题请,故父皇趁便代卿召来完娶。”懋功离坐如飞谢道:“皆赖殿下包容。”秦王就留张公谨、罗公子、懋功、叔宝到后苑,赐以便宴,按下不题。

  再说花又兰住在窦线娘家,时值春和景明,柳舒花放,袁紫烟叫青琴跟了,与花又兰同军到女贞庵来。贞定报知,四位夫人出来接了进去,促膝谈心。秦夫人道:“我们这几个姊妹,时常聚在一块,只恐将来聚少离多,叫我们如何消遣?”袁紫烟道:“花窦二妹纶音一下,势必就要起身,我却在此。”狄夫人笑道:“袁妹说甚话来?徐郎见在京师,见罗郎上表求婚,徐郎非负心人,自然见猎心喜,亦必就来娶你。”花又兰道:“窦家姐姐量无推敲,我却无人管束,当伴四位贤姊姊焚香灌花,消磨岁月。”夏夫人道:“前日疏上,已见窦妹深心退让之意,我猜度窦妹还有推托,你却先走在正案上了。”花又兰道:“为何?”夏夫人道:“窦妹天性至孝,他父亲在山东时,常差人送衣服东西去问候,怎肯轻易抛撇了,随罗郎到幽州去?设有圣旨下来,他若无严父之命,必不肯苟从,还要变出许多话来。”袁紫烟道:“这话也猜度得是的。”花又兰问道:“这隐灵山从这里去有多少路?”李夫人道:“我庵中香工张老儿是那里出身,停回妹去问他,便知端的。”

  过了一宵,众夫人多起身,独不见了花又兰。原来又兰听见众人说,窦线娘必要父命,方肯允从。他便把几钱银子赏与香工,自己打扮走差的模样,五更起身,同香工往隐灵山去了。众夫人四下找寻,人影俱无,忙寻香工,也不见了。袁紫烟道:“是了,同你的香工到山中去见窦建德了。”李夫人道:“他这般装束,如何去得?”紫烟道:“你们不晓得他,他常对我说,我这副行头,行动带在身边的,焉知他昨日没有带来?”众人忙到内房查看,只见衣包内一副女衣并花朵云鬟,多收拾在内,众人见了,各各称奇道:“不意他小小年纪,这般胆智,敢作敢为。”袁紫烟心下着了急,忙回去报知窦线娘。

  再说花又兰同香工张老儿走了几日,来到隐灵山,见一个长大和尚,在那里锄地。张老儿便问道:“师父,可晓得巨德和尚可在洞中么?”那和尚放下锄头,抬头一看,便问道:“你是那里来的?”那老儿答道:“是雷夏来的。”那和尚道:“想是我家公主差来的么?”花又兰忙答道:“我们是贾润甫爷差来的,有话要见王爷。”那和尚应道:“既如此,你们随我来。”原来那僧就是孙安祖,法号巨能,随他到石室中来,见后面三间大殿,两旁六七间草庐。孙安祖先进去说了,窦建德出来,俨然是一个善知识的模样。花又兰见了,忙要打一半跪下去,建德如飞上前搀住道:“不必行此礼,贾爷近况好么?烦你来有何话说?”又兰道:“家爷托赖,今因幽州燕郡王之子到雷夏来,一为吊唁曹娘娘,二为公主姻事,要来行礼娶去。公主因未曾禀明王爷,立志不肯允从,自便草疏上达当今国母去了。家爷恐公主是个孝女,倘或圣旨下来,一时不肯从权,故家爷不及写书,只叫小的持公主的本稿来呈与王爷看,求王爷的法驾,速归墓庐,吩咐一句,方得事妥。”建德接疏稿去看了一遍道:“我已出家弃俗,家中之事,公主自为主之,我何苦又去管他?”花又兰道:“公主能于九重前,犯颜进谏,归来营葬守庐,茕茕一女,可谓明于孝义矣。今婚姻大事,还须王爷主之;王爷一日不归,则公主终身一日不完。况如此孝义之女,忍使终老空闺,令彼叹红颜薄命乎?此愚贱之不可解者也!”建德见说,双眉顿蹙,便道:“既如此说,也罢,足下在这里用了素斋,先去回覆贾爷,我同小徒下山来便了。”花又兰想道:“和尚庵中,可是女子过得夜的?”便道:“饭是我们在山下店中用过,不敢有费香积。如今我们先去了,王爷作速来罢,万万不可迟误。”建德道:“当初我尚不肯轻诺,何况今日焚修戒行,怎肯打一诳语?明日就下山便了。”又兰见说,即辞别下山,赶到店中,雇了脚力,晓行夜宿,不觉又是三四日。

  那日在路天色傍晚,只见濛濛细雨飘将下来,又兰道:“天雨了,我们赶不及客店安歇,就在这里借一个人家歇了罢。”张香工把手指道:“前面那烟起处,就是人家,我们赶上一步就是。”两人赶到村中,这村虽是荒凉,却有二三十家人户,耳边闻得小学生子读书之声。二人下了牲口,系好了。香工便推进那门里去,只见七八个蒙童,居中有一个三十左右的俊俏妇人,面南而坐,在那里教书。那妇人看见,站身来说道:“老人家进我门来,有何话说?”香工道:“我们是探亲回去的,因天雨欲借尊府权宿一宵。”那妇人道:“我们一家多是寡居,不便留客,请往别家去罢。”又兰在门外听见,心中甚喜,忙推进门来说道:“奶奶不必见拒,妾亦是女流。”那妇人见是一个标致后生,便变脸发话道:“你这个人钻进来,说甚混话,快些出去便休。不然,我叫地方来把你送到官府那边去,叫你不好意思。”

  正说时,只见又走出两个娉娉的妇人来,花又兰见了,忙将靴子脱下,露出一对金莲,众妇人方信是真,便请到里面去叙礼坐定,彼此说明来历。原来这三个妇人,就是隋宫降阳院贾、迎晖院罗、和明院江三位夫人。当隋亡之时,他们三个合伴逃走出来,恰好这里遇着贾夫人的寡嫂殷氏,因此江、罗二夫人,亦附居于此。可怜当时受用繁华,今日忍着凄凉景况,江、罗以针指度日。贾夫人深通翰墨,训几个蒙童,倒也无甚烦恼。今日恰逢花又兰说来,亦是同调中人,自古说:惺惺惜惺惺。一朝遇合,遂成知己。过了一宵,明早花又兰要辞别起行,三位夫人那里肯放。贾夫人笑道:“佳期未促,何欲去之速?再求屈住一两天,我们送你到女贞庵去,会一会四位夫人,亦见当年姊妹相叙之情。”又兰没奈何,只得先打发香工回庵去。

  却说窦线娘因袁紫烟归来,说花又兰到隐灵山去了,心中想道:“花妹为我驰驱道路,真情实义,可谓深矣尽矣!但不知我父亲主意如何,莫要连他走往别处去了,把这担子让我一个人挑。”心中甚是狐疑。忽一日,只见吴良、金铃回来,报说:“疏礼已托鸿肿正卿宇文爷,转送昭仪,呈上窦娘娘收讫。恰好罗公子随后到来,虽尚未面圣,本章已上。朝廷即差宇文爷同两个内监来召公主与花姑娘进京见赐婚。故此我们光赶回来,差官只怕明后日要到了,公主也须打点打点。”窦线娘道:“前日花姑娘到庵里去拜望四位夫人,不知为甚反同香工到山中王爷那里去了?”吴良道:“倘然明日天使到来,要两位出去接旨,花姑娘不回,怎样回答他们?”又见门上进来禀道:“贾爷刚才来说,天使明后日必到雷夏,叫公主作速收拾行装,省得临期忙迫。”线娘道:“若无父命,即对天廷亦有推敲。”

  正说时,又见一个女兵忙跪进来报说道:“王爷回来了。”公主见说,喜出望外,忙出去接了进来,直至内房,公主跪倒膝前,放声大哭。建德办党伤心泪下,便双手捧住道:“吾儿起来,亏你孝义多谋,使汝父得以放心在山焚修。今日若不为你终身大事,焉肯再入城市?你起来坐了,我还有话问你。”线娘拭了泪坐下,建德道:“前日圣上倒晓得你许配罗郎,使我一时难于措词,不知此姻从何而起。”线娘将马上定姻前后情由,直陈了一遍。建德道:“这也罢了,罗艺原是先朝大将,其子罗成,年少英豪,将来袭父之职,你是一品夫人,亦不辱没你。但可惜花木兰好一个女子,前日亏他同你到京面圣,不意尽节而亡。但其妹又兰,为什么也肯替你奔驰,不知怎样个女子?”线娘道:“他已到山中来了,难道父亲没有见他?”建德道:“何尝有什么女子来?只有贾润甫差来的一个伶俐小后生,并一个老头儿,也没有书札,只有你的上闻疏稿把与我看了,我方信是真的。”线娘道:“怪道儿的疏稿,放在拣装内不见了,原来是他有心取去,改装了来见父亲。”建德道:“我说役使之人,那能有这样言词温雅,情意恳切?”线娘道:“如今他想是同父亲来了,怎么不见?”建德道:“他到山中见了我一面,就回来的,怎说不见?”线娘道:“想必他又到庵中去了。”叫金铃:“你到庵中去,快些接了花姑娘回来。”建德思孙安祖在外面去了,忙走出来。线娘又叫人去请了贾润甫来,陪父亲与孙安祖闲谈。

  到了黄昏时候,只见金铃回来说道:“花姑娘与香工总没有归庵。”线娘见说,甚是愁烦。到了明日晚间,村中人喧传朝廷差官下来,要召公主去,想必明日就有官儿到村中来了。果然后日午牌时候,齐善行陪了宇文士及与两个太监,皆穿了吉服,吆吆喝喝,来到墓所。建德与孙安祖不好出去相见,躲在一室。线娘忙请贾润甫接进中堂,齐善行吩咐役从快排香案,一个老太监对着齐善行道:“齐先儿,诏书上有三位夫人,还是总住在这里一块儿,还是另居?”贾润甫问道:“不知是那三位?”那中年的太监答道:“第一名是当今娘娘认为侄女的公主窦线娘;第二名是花又兰;第三名是徐元帅的夫人袁紫烟。”贾润甫见说,心中转道:“懋功兄也是朝廷赐他完婚了。”便答道:“袁紫烟就住在间壁,不妨请过来一同开读便了。”即叫金铃去请袁夫人到来。紫烟晓得,忙打扮停当,从墓旁小门里进去,青琴替线娘除去素衣,换装好了,妇女们拥着出来。他两个住过宫中的,那些体统仪制,多是晓得的。宇文士及请圣旨出来开读了,紫烟与线娘起来,谢了官儿们。

  那老太监把袁紫烟仔细一看,笑道:“咱说那里有这样同名同姓的,原来就是袁贵人夫人。”袁紫烟也把两个内监一认,却是当年承奉显仁宫的老太监姓张,那一个是承值花萼楼的小太监姓李,袁紫烟道:“二位公公一向纳福,如今新皇帝是必宠眷。”张太监答道:“托赖粗安。夫人是晓得咱们两个是老实人,不会鬼混,故此新皇爷亦甚青目。今袁夫人归了徐老先,正好通家往来。”齐善行道:“老公公,那徐老先也是个四海多情的呢!”张太监笑道:“齐先儿,你不晓得咱们内官儿到人家去,好像出家的和尚道士,承这些太太们总不避忌。”李太监道:“圣旨上面有三位夫人,刚才先进去的想是娘娘认为侄女的窦公主了,怎么花夫人不见?”宇文士及道:“正是在这里,也该出来同接旨意才是。”袁紫烟只得答道:“花夫人是去望一亲戚,想必也就回来。”说完走了进去。

  从人摆下酒席,众官儿坐了,吃了一回酒,将要撤席。只听得外面窦家的人说道:“好了,香工回来了,花姑娘呢?”张香工道:“他还有一两日回来,我来覆声公主。”众家人道:“你这老人家好不晓事,众官府坐在这里,立等他接旨,你却说这样自在话儿。”贾润甫听见,对家人说道:“可是张香工回来了,你去叫他进来,待我问他。”从人忙去扯那香工进来。贾润甫道:“你同花姑娘出门,为何独自回来?”香工道:“前日下山转来,那日傍晚,忽遇天而难行,借一个殷寡妇家歇宿。他家有三个女人,叫什么夫人的,死命留住。叫我先回,过两三日,他们送花姑娘归庵。”张太监见说便道:“就是这个老头子同花夫人出门的么?”众人答道:“正是。”张太监道:“你这老头子好不晓事,这是朝廷的一位钦召夫人。你却是骗他到那里去了,还在这里说这样没要紧的话。孩子们与我好生带着,待咱们同他去缉访,如找不着,那老儿就是该死。”三四个小太监,把张香工一条链子扣了出去,那老儿吓得鼻涕眼泪的哭起来。线娘见得了,便叫吴良将五钱银子,赏与香工。又将一两银子,付他做盘缠。叫吴良同张香工吃了饭,作速起身,去接取花姑娘回来。张太监道:“宇文老先,你同齐先儿到县里寓中去,咱同那老儿去寻花夫人。”宇文士及道:“花夫人自然这里去接回,何劳大驾同往?”那老太监向宇文士及耳上说了几句,士及点点头儿,即同善行先别起身。张、李二太监同香工出门,线娘又把十两银子付与吴良一路盘费,各各上马而行。

  且说花又兰,在殷寡妇家住了两三日,恐怕朝廷有旨意下来,心中甚是牵挂,要辞别起身。无奈三位夫人留住不放。那日正要辞了上路。只听得外面马嘶声响,乱打进来,把几个书童多已散了,贾夫人忙出来问道:“你们是些什么人,这般放肆?”那香工忙走进来道:“夫人,花姑娘住在这里几日,累我受了多少气,快请出来去罢!”贾夫人道:“花姑娘在这里,你们好好的接他回去便了,为甚这般罗唣起来?”那二太监早已看见便道:“又是个认得的,原来众夫人多在这里,妙极妙极。”贾夫人认得是张、李二太监,一时躲避不及。只得上前相见,大家诉说衷肠,贾夫人不觉垂泪悲泣。张太监道:“如今几位夫人在此?”贾夫人道:“单是罗夫人、江夫人连我,共姊妹三人,在此过活。”张太监道:“极好的了,当今万岁爷,有密旨着咱们寻访十六院夫人。今日三位夫人造化,恰好遇着,快快收拾,同咱们进京去罢。那二位夫人也请出来相见。”吴良在旁说道:“花姑娘亦烦夫人说声,出来一同见了两位公公。”不一时江、罗二夫人同花又兰出来见了。大家叙了寒温,随即进房私议道:“我们住在这里,总不了局,不如趁这颜色未衰,再去混他几年。何苦在这里,受这些凄风苦雨。”主意已定,即收拾了细软,雇了两个车儿。三位夫人并花又兰,大家别了殷寡妇,同二太监登程。

  行了三四日,将近雷夏,两太监带着江、罗、贾三夫人到齐善行署中去了。吴良与香工另觅车儿,跟花又兰到窦公主家。收拾停当,袁紫烟安慰好了杨小夫人与馨儿,亦到公主家来。齐善行又差人来催促了起程。线娘嘱父亲与孙安祖料理家事,回山中去。叫吴良、金铃跟了,哭别出门。女贞庵四位夫人,闻知内监有江、罗、贾三夫人之事。不敢来送别,只差香工来致意。那边宇文士及与两内监并江、罗、贾三夫人,亦起身在路取齐。齐善行预备下五六乘骡轿,跟随的多是牲口。不上一月,将近长安。张公谨同罗公子、尉迟南兄弟,住在秦叔宝家,打听窦公主们到来,正要差人去接,只见徐懋功进来说道:“叔宝兄,罗兄宝眷与贱眷快到了。还是弄一个公馆让他们住,还是各人竟接入自己家里?”叔宝道:“窦公主当年住在单二哥家里,与儿媳爱莲小姐曾结为姊妹,今亲母单二嫂又在弟家,他们数年阔别,巴不能够相叙片时,何不同尊阎一齐接来,不过一两天,就要面圣完婚,何必又去寻什么公馆?”懋功见说,忙别了到家,即差几十名家将,一乘大轿,妇女数人,叫他们上去伺候。罗公子亦同张公谨、尉迟南、尉迟北、秦怀玉许多从人,一路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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