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儒学案

诸儒学案上·学正曹月川先生端

更新时间:2021-04-09 01:22:18

  曹端字正夫,号月川,河南之渑池人。自幼不妄言动。年十七,读《五经》皆遍,师事宜阳马子才、太原彭宗古,远有端绪。永乐戊子举於乡,明年登乙榜第一,授山西霍州学正,历九年,丁忧庐墓。壬寅起补蒲州。洪熙乙巳考绩,两学诸生皆上章请复任霍州,上遂许之。又历十年。宣德甲寅六月朔之明日,卒於霍州,年五十九。

  初,先生得元人谢应芳《辨惑编》,心悦而好之,故於轮回、祸福、巫觋、风水时日世俗通行之说,毅然不为所动。父敬祖为善於乡,而勤行佛、老之善以为善。先生朝夕以圣贤崇正闢邪之论讽於左右,父亦感悟乐闻。先生条其人伦日用之事可见之施行者,为《夜行烛》一书,言人处流俗中,如夜行,视此则烛引之於前矣。里中有斋醮,力不能止,则上书乡先生,请勿赴。又上书邑令,请毁淫祠,令以属之先生,毁者百余,惟存夏禹、雷公二庙,四时祈报,则设社穀坛。邢端修五岳庙,先生言其非礼;同僚肃拜梓潼神,先生以为谄。僚曰:“斯文宗主也。”先生曰:“梓潼主斯文,孔子更主何事?”门人有赴汉寿亭社会者,先生愍痛以折之。诸生有丧,则命知礼者相之,有欲用浮屠者,先生曰:“浮屠之教,拯其父母出於地狱,是不以亲为君子,而为积恶有罪之小人也。其待亲不亦刻薄乎?”其人曰:“举世皆然,否则讪笑随之。”先生曰:“一乡溺於流俗,是不读书的人,子读儒书,明儒礼,不以违礼为非,而以违俗为非,仍然是不读书人也。”每有修造,不择时日,或以太岁土旺为言,先生明其谬妄,时人从而化之。霍州樵者拾金钗以还其主,人以为异,樵曰:“第不欲愧曹郡博耳。”高文质往观剧,中途而返,曰:“此行岂可使曹先生知也。”先生以力行为主,守之甚确,一事不容假借,然非徒事於外者,盖立基於敬,体騐於无欲,其言事事都於心上做工夫,是入孔门底大路。诚哉,所谓有本之学也。其辨太极,“朱子谓理之乘气,犹人之乘马,马之一出一入,而人亦与之一出一入。若然,则人为死人,而不足以为万物之灵;理为死理,而不足以为万物之原。今使活人骑马,则其出入行止疾徐,亦由乎人驭之如何耳,活理亦然。”先生之辨,虽为明晰,然详以理驭气,仍为二之。气必待驭於理,则气为死物,抑知理气之名,由人而造,自其浮沉升降者而言,则谓之气;自其浮沉升降不失其则者而言,则谓之理。盖一物而两名,非两物而一体也。薛文清有日光飞鸟之喻,一时之言理气者,大略相同尔。

  语录

  人之所以可与天地参为三才者,惟在此心,非是躯壳中一块血气。(心者神也,神无方所,视听言动,一切感应皆是。)

  事事都於心上做工夫,是入孔门底大路。(看此语,便见先生之学。)

  事心之学,须在萌上着力。(所谓萌,即《易》之几,《学》《庸》之独也。)

  学欲至乎圣人之道,须从太极上立根脚。(与学圣之事主於一心参看。)

  天地间凡有形象声气方所者,皆不甚大,惟理则无形象之可见,无声气之可闻,无方所之可指,而实充塞天地,贯彻古今,大孰加焉!故周子言无极而太极。

  做人须向志士、勇士、不忘上参取,若识得此意,便得此心,则自无入不自得。

  人要为圣贤,须是猛起,如服瞑眩之药,以黜深痼之疾,真是不可悠悠。

  学者须要置身在法度之中,一毫不可放肆,故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先生为学严密如此。)

  吾辈做事,件件不离一敬字,自无大差失。

  一诚足以消万伪,一敬足以敌千邪,所谓先立乎其大者,莫切於此。

  非礼勿视,则心自静。

  学者须要识得静字分晓,不是不动便是静,不妄动方是静,故曰“无欲而静”。到此地位,静固静也,动亦静也。(静字看得精极。)

  天理存亡,只在一息之间。(其严乎,先生存养之密可见。)

  生死路头,惟在顺理与从欲。

  能真知义理之味无穷,则穷达自不足以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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