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於独知,即致知也。慎独之功不已,即力行也。故独知之外无知矣,常知之外无行矣,功夫何等简易耶!良知良能本一体也,先师尝曰:“知良能是良知,能良知是良能,此知行合一之本旨也。”但自发端而言,则以明觉之几为主,故曰:“知者行之始”。自致极而言,则以流行之势为主,故曰:“行者知之终”。虽若以知行分先后,而知为行始,行为知终,则知者即是行,所行者即是知也。
求和即是求中。求中者,非可着意推求也,凡几上有倚着处,即是不和。觉而化去,觉即是中为主处,故致和即所以致中也。但工夫未能合一,则止是一事之中耳。
道之显者谓之文,条理分明,脉络通贯,无过不及之美名也。礼即天理之节,文之所从出也,苟非嘉会合礼,则妄行无序,乌得为文?故自本体而言,则以达德行达道,诚而明也。自工夫而言,则曰“博学於文,约之以礼”,明而诚也。本体工夫初无二事,盖道之所显者用也,而工夫则归於本体,故凡言用者皆属动,言工夫者皆属静。既曰文,则显於用而可见可闻者也。曰学,则归於静而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不为见闻所动者也。为见闻所动,则纷乱而不得为文矣。学之外,无复有所谓约礼,而礼之约处,即是达德之一。道之本体如是,故工夫即本体也。
明明德工夫,要於格物,此是实践处,盖外物而言德,则德入於虚矣。第其所谓物者,与“万物皆备於我”之物同,盖吾心所见之实理也,先师谓“心之感应谓之物”是也。心未感时,物皆已往,一有感焉,则物在我矣。物之所感,但见其象,往过来续,不滞於心,则物谓之理。滞而成形,则为一物,不可以理名矣。《易》曰:“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器则形而下之名也,故物与理之分,只在形而上下之间耳。成形之后,即为外物,而吾心之所感者,亦不过顺应乎此而已,正不当为其所滞也。知此,则物不违则而谓之格矣。
过是天理中流出,顺势自然,无撙节处,势重则偏胜,即为党矣,故曰:“人之过也,各於其党。”然人之良知,必能自觉,觉处着一毫将就,即自欺而为恶矣。过之发端处,蔼然莫能遏,即是仁之根也。於过处观之,可以知仁。欲人察识过,是仁之流而不中节者也。知其流而不中节,则仁即此而在矣。
敬义本合内外之道,犹曰存心致知云耳。盖敬即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之功,收敛此心,反入於内,故曰存心也。义即不睹不闻中之能分别事理者,此在独知处求致其精,故日致知也。然能知者即是此心,於知上知谨,则心便在内,岂有二哉?敬义至於立处,即是本体之德。敬存乎静虚之中,则以不偏而为正;敬行乎感应之际,则以得宜而为义。正则遂其本性,无所回曲,是其直也。直者,用之顺而其主在内,故云直内。义则因其定理,无所变迁,是其方也。方者,体之恒而其制在外,故云方外。此《易》之所谓敬义,盖以成德言也。德成则本体中正不疑,其所行而为顺,故以言於《坤》之六二。若自工夫言,则当云以敬直内,以义方外,主乎健矣。敬义不正助处即是顺,安可外健以言敬义哉?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六阴晦极而阳未尝亡,犹人心昏蔽已甚而天理未泯也。阳在阴中,惺然复觉,以为受侮於阴,将自振焉,故与之战。主於战者阳也,故以龙言,而所战之地在阴。当阴阳有定位之时,天玄地黄,今阴阳相杂,犹理欲未明也,故曰“其血玄黄”。
良心在人无有死时,此天命之本体。圣人作《易》,开之以吉凶悔吝,使人自复其本心而已矣。吉凶悔吝者,心之四德也。为善则吉,吉者心之安处也。为恶则凶,凶者心之不安处也。自凶而趋吉则悔,悔者心有所悟而必欲改也。自吉而向凶则吝,吝者心有所羞而不欲为也。此皆天命自动而不待於外求者,此心一觉,岂复蹈祸几耶!
圣人画卦,全在心上见得此理,故其象皆状德之刚柔,盖不待观於天地万物而后可得也。天地万物者气也,德所成之形耳。知德则知天地,万物在其中矣。《大传》包牺氏仰观云云,此是春秋以后学《易》者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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