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列传·文苑列传下

更新时间:2021-02-05 15:12:54

  让后以高才擢进,屡迁,出为九江太守,不以为能也。

  初平中,王室大乱,让去官还家。恃才气,不屈曹操,多轻侮之言。建安中,其乡人有构让于操,操告郡就杀之。文多遗失。

  郦炎字文胜,范阳人,郦食其之后也。炎有文才,解音律,言论给捷,多服其能理。灵帝时,州郡辟命,皆不就,有志气。作诗二篇曰:

  大道夷且长,窘路狭且促。修冀无卑栖,远趾不步局。舒吾陵霄羽,奋此千里足。超迈绝尘驱,B370忽谁能逐。贤愚岂常类,禀性在清浊。富贵有人籍,贫贱无天录。通塞苟由已,志士不相卜。陈平敖里社,韩信钓河曲。终居天下宰,食此万钟禄。德音流千载,功名重山岳。

  灵芝生河洲,动摇因洪波。兰荣一何晚,严霜瘁其柯。哀哉二芳草,不植太山阿。文质道所贵,遭时用有嘉。绛、灌临衡宰,谓谊崇浮华。贤才抑不用,远投荆南沙。抱玉乘龙骥,不逢乐与和。安得孔仲尼,为世陈四科。

  炎后风病慌忽。性至孝,遭母忧,病甚发动。妻始产而惊死,妻家讼之,收系狱。炎病不能理对,嘉平六年,遂死狱中,时年二十八。尚书卢植为之诔赞,以昭其懿德。

  侯瑾字子瑜,敦煌人也。少孤贫,依宗人居。性笃学,恒佣作为资,暮还辄燃柴以读书。常以礼自牧,独处一房,如对严宾焉。州郡累召,公车有道征,并称疾不到。作《矫世论》以讥切当时,而徙入山中,覃思著述。以莫知于世,故作《应宾难》以自寄。又案《汉记》撰中兴以后行事,为《皇德传》三十篇,行于世。余所作杂文数十篇,多亡失。河西人敬其才而不敢名之,皆称为侯君云。

  高彪字义方,吴郡无锡人也。家本单寒,至彪为诸生,游太学。有雅才而讷于言。尝从马融欲访大义,融疾,不获见,乃复剌遗融书曰:“承服风问,从来有年,故不待介者而谒大君子之门,冀一见龙光,以叙腹心之愿。不图遭疾,幽闭莫启。昔周公旦父文兄武,九命作伯,以尹华夏,犹挥沐吐餐,垂接白屋,故周道以隆,天下归德。公今养疴傲士,故其宜也。”融省书惭,追谢还之,彪逝而不顾。

  后郡举孝廉,试经第一。除郎中,校书东观。数奏赋、颂、奇文,因事讽谏,灵帝异之。

  时,京兆第五永为督军御史,使督幽州。百官大会,祖饯于长乐观。议郎葵邑等皆赋诗,彪乃独作箴曰:“文武将坠,乃俾俊臣。整我皇纲,董此不虔。古之君子,即戎忘身。明其果毅,尚其桓桓。吕尚七十,气冠三军,诗人作歌,如鹰如鹯。天有太一,五将三门;地有九变,丘陵山川;人有计策,六奇五间。总兹三事,谋则咨询。无曰己能,务在求贤,淮阴之勇,广野是尊。周公大圣,石碏纯臣,以威克爱,以义灭亲。勿谓时险,不正其身。勿谓无人,莫识己真。忘富遗贵,福禄乃存。枉道依合,复无所观。先公高节,越可永遵。佩藏斯戒,以厉终身。”邕等甚美其文,以为莫尚也。

  后迁外黄令,帝敕同僚临送,祖于上东门,诏东观画彪像以劝学者。彪到官,有德政,上书荐县人申徒蟠等。病卒于官,文章多亡。

  子岱,亦知名。

  张超字子B228,河间D821人也,留侯良之后也。有文才。灵帝时,从车骑将军朱F651征黄巾,为别部司马。著赋、颂、碑文、荐、檄、笺、书、谒文、嘲,凡十九篇。超又善于草书,妙绝时人,世共传之。

  祢衡字正平,平原般人也。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好矫时慢物。兴平中,避难荆州。建安初,来游许下。始达颍川,乃阴怀一剌,既而无所之适,至于刺字漫灭。是时,许都新建,贤士大夫,四方来集。或问衡曰:“盍从陈长文、司马伯达乎?”对曰:“吾焉能从屠沽兒耶!”又问:“荀文若、赵稚长云何?”衡曰:“文若可借面吊丧,稚长可使监厨请客。”唯善鲁国孔融及弘农杨脩。常称曰:“大兒孔文举,小兒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融亦深爱其才。

  衡始弱冠,而融年四十,遂与为交友。上疏荐之曰:

  臣闻洪水横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贤俊。昔孝武继统,将弘祖业,畴咨熙载,群士响臻。陛下睿圣,纂承基绪,遭遇厄运,劳谦日昃。惟岳降神,异人并出。窃见处士平原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砾。初涉艺文,升堂睹奥。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所瞥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弘羊潜计,安世默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疾恶若仇。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鸷鸟累伯,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飞辩骋辞,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余。昔贾谊求试属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致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严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钧天广乐,必有奇丽之观;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激楚》、《杨阿》,至妙之容,台牧者之所贪;飞兔、騕褭,绝足奔放,良、乐之所急。臣等区区,敢不以闻。

  融既爱衡才,数称述于曹操。操欲见之,而衡素相轻疾,自称狂病,不肯往,而数有恣言。操怀忿,而以其才名,不欲杀之。闻衡善击鼓,乃召为鼓史,因大会宾客,阅试音节。诸史过者,皆令脱其故衣,更着岑牟、单绞之服。次至衡,衡方为《渔阳》参挝,蹀B371而前,容态有异,声节悲壮,听者莫不慷慨。衡进至操前而止,吏呵之曰:“鼓史何不改装,而轻敢进乎?”衡曰:“诺。”于是先解衵衣,次释余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单绞而着之,毕,复参挝而去,颜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孔融退而数之曰:“正平大雅,固当尔邪?”因宣操区区之意。衡许往。融复见操,说衡狂疾,今求得自谢。操喜,敕门者有客便通,待之极晏。衡乃着布单衣、疏巾,手持三尺棁杖,坐大营门,以杖捶地大骂。吏曰:“外有狂生,坐于营门,言语悖逆,请收案罪。”操怒,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今送与刘表,视当何如。”于是遣人骑送之。临发,众人为之祖道,先供设于城南,乃更相戒曰:“祢衡勃虐无礼,今因其后到,咸当以不起折之也。”及衡至,众人莫肯兴,衡坐而大号。众问其故,衡曰:“坐者为冢,卧者为尸。尸冢之间,能不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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