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元年,遣使征霸,百姓老弱相携号哭,遮使者车,或当道而卧。皆曰:“愿乞侯君复留期年。”民至乃戒乳妇勿得举子,侯君当去,必不能合。使者虑霸就征,临淮必乱,不敢授玺书,具以状闻。会更始败,道路不通。
建武四年,光武征霸与车驾会寿春,拜尚书令。时无故典,朝廷又少旧臣,霸明习故事,收录遗文,条奏前世善政法度有益于时者,皆施行之。每春下宽大之诏,奉四时之令,皆霸所建也。明年,代伏湛为大司徒,封关内侯。在位明察守正,奉公不回。
十三年,霸薨,帝深伤惜之,亲自临吊。下诏曰:“惟霸积善清洁。视事九年。汉家旧制,丞相拜曰,封为列侯。朕以军师暴露,功臣未封,缘忠臣之义,不欲相逾,未及爵命,奄然而终。呜呼哀哉!”于是追封谥霸则乡哀侯,食邑二千六百户。子昱嗣。临淮吏人共为立祠,四时祭焉。以沛郡太守韩歆代霸为大司徒。
歆字翁君,南阳人,以从攻伐有功,封扶阳侯。好直言,无隐讳,帝每不能容。尝因朝会,闻帝读隗嚣、公孙述相与书,歆曰:“亡国之君皆有才,桀、纣亦有才。”帝大怒,以为激发。歆又证岁将饥凶,指天画地,言甚刚切,坐免归田里。帝犹不释,复遣使宣诏责之。司隶校尉鲍永固请不能得,歆及子婴竟自杀。歆素有重名,死非其罪,众多不厌,帝乃追赐钱谷,以成礼葬之。
后千乘欧阳歙、清河戴涉相代为大司徒,坐事下狱死,自是大臣难居相任。其后,河内蔡茂、京兆玉况、魏郡冯勤,皆得薨位。况字文伯,性聪敏,为陈留太守,以德行化人,迁司徒,四年薨。
昱后徒封於陵侯,永平中兼太仆。昱卒,子建嗣。建卒,子昌嗣。
宋弘字仲子,京兆长安人也。父尚,成帝时至少府。哀帝立,以不附董贤,违忤抵罪。弘少而温顺,哀、平间作侍中,王莽时为共工。赤眉入长安,遣使征弘,逼迫不得已,行至渭桥,自投于水,家人救得出,因佯死获免。
光武即位,征拜太中大夫。建武二年,代王梁为大司空,封栒邑侯。所得租奉分赡九族,家无资产,以清行致称。徙封宣平侯。
帝尝问弘通博之士,弘乃荐沛国醒谭才学洽闻,几能及杨雄、刘向父子。于是召谭拜议郎、给事中。帝每宴,辄令鼓琴,好其繁声。弘闻之不悦,悔于荐举,伺谭内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谭至,不与席而让之曰:“吾所以荐子者,欲令辅国家以道德也,而今数进郑声以乱《雅》、《颂》,非忠正者也。能自改邪?将令相举以法乎?”谭顿首辞谢,良久乃遣之。后大会群臣,帝使谭鼓琴,谭见弘,失其常度。帝怪而问之。弘乃离席免冠谢曰:“臣所以荐醒谭者,望能以忠正导主,而令朝廷耽悦郑声,臣之罪也。”帝改容谢,使反服,其后遂不复令谭给事中。弘推进贤士冯翊桓梁三十余人,或相及为公卿者。
弘当宴见,御坐新屏风,图画列女,帝数顾视之。弘正容言曰:“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帝即为彻之。笑谓弘曰:“闻义则服,可乎?”对曰:“陛下进德,臣不胜其喜。”
时帝姊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微观其竭。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图之。”后弘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因谓弘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弘在位五年,坐考上党太守无所据,免归第。数年卒,无子,国除。
弘弟嵩,以刚强孝烈著名,官至河南尹。嵩子由,元和间为太尉,坐阿党窦宪,策免归本郡,自杀。由二子:汉、登。登在《儒林传》。
汉字仲和,以经行著名,举茂才,四迁西河太守。永建元年,为东平相、度辽将军,立名节,以威恩著称。迁太仆,上病自乞,拜太中大夫,卒。策曰:“太中大夫宋汉,清修雪白,正直无邪。前在方外,仍统军实,怀柔异类,莫匪嘉绩,戎车载戢,边人用宁。予录乃勋,引登九列。因病退让,守约弥坚,将授三事,未克而终。朝廷愍悼,怛其怆然。《诗》不云乎:‘肇敏戎功,用锡尔祉。’其令将相大夫会葬,加赐钱十万,及其在殡,以全素丝羔羊之洁焉。”
子则,字元矩,为鄢陵令,亦有名迹。拔同郡韦著、扶风法真,称为知人。则子年十岁,与苍头共弩射,苍头弦断矢激,误中之,即死。奴叩头就诛,则察而恕之。颍川荀爽深以为美,时人亦服焉。
论曰:中兴以后,居台相总权衡多矣,其能以任职取名者,岂非先远业后小数哉?故惠公造次,急于乡射之礼;君房入朝,先奏宽大之令。夫器博者无近用,道长者其功远,盖志士仁人所为根心者也。君子以之得,固贵矣;以之失,亦得矣。宋弘止繁声,戒淫色,其有《关雎》之风乎!
蔡茂字子礼,河内怀人也。哀、平间以儒学显,征试博士,对策陈灾异,以高等擢拜议郎,迁侍中。遇王莽居摄,以病自免,不仕莽朝。
会天下扰乱,茂素与窦融善,因避难归之。融欲以为张掖太守,固辞不就;每所饷给,计口取足而已。后与融俱征,复拜议郎,再迁广汉太守,有政绩称。时阴氏宾客在郡界多犯吏禁,茂辄纠案,无所回避。会洛阳令董宣举纠湖阳公主,帝始怒收宣,既而赦之。茂喜宣刚正,欲令朝廷禁制贵戚,乃上书曰:“臣闻兴化致教,必由进善;康国宁人,莫大理恶。陛下圣德系兴,再隆大命,即位以来,四海晏然。诚宜夙兴夜寐,虽休勿休。然顷者贵戚椒房之家,数因恩势,干犯吏禁,杀人不死,伤人不论。臣恐绳墨弃而不用,斧斤废而不举。近湖阳公主奴杀人西市,而与主共舆,出入宫省,逋罪积日,冤魂不报。洛阳令董宣,直道不顾,干主讨奸。陛下不先澄审,召欲加B258。当宣受怒之初,京师侧耳;及其蒙宥,天下试目。今者,外戚憍逸,宾客放滥,宜敕有司案理奸罪,使执平之吏永申其用,以厌远近不缉之情。”光武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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