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公稟百姓呼冤 施薄懲知府撤任
卻說黃天霸正聽那小二說陸平的陋規,又有一人插言道:「王三,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狗官一日不走,咱們一日不得安寧。日前北門街朱大武家被劫,失去有五六千金家產,人家出了這橫事,理應進城來稟案。在先他是下鄉踏勘,出了賞格,代他捕獲。不知未到數日,竟將朱大武提案,說是有人密告他,乃是誣賊做贓,有心誣告,反將朱大武打下四十大棍,勒令他堂上具結。這朱大武雖不是縉紳人家,也是個秀士,哪裡忍耐得下?其時在堂上頂撞了幾句,不肯具結。誰知這狗官買盜誣良,硬要監禁報他同謀作案;他恐為人查出,故意來報案,反將朱大武釘了鐐銬,收下監牢,將他定成死罪。」天霸道:「這又奇了,難道朱大武遭如此大難,他家竟無別人,不曾上憲衙門上控?」那人聽了此言,忙道:「老爺是外方人氏,不知這狗官的厲害。從前有一家人大同小異,命人到上憲衙門控告,他接有這個消息,一面令人上省裡外花費,一面五十兩銀子買個大盜,在半路將這人殺死。朱家知道這個事件,不敢再蹈此轍。」天霸道:「照此說來,這沂州府缺分,每年可得多少銀兩呢?」那人道:「在別的官府做來,真是刻苦非常;自他到任之後,各處設法搜羅,貪財害民,每年可得二三十萬。
便是朱大武這個案件,外人傳說,正盜已獲,送他一萬銀子,即將真盜放去,翻過臉來與朱大武為難,這不是有冤無處申嗎?」
天霸聽了此言,已是按捺不住,忙道:「若是俺家在此間,明不能奈他怎樣,暗地裡將他結果了性命。」殷龍恐他使出怒氣,連忙攔道:「黃賢弟,咱乃過路之人,何必作此閒氣?少不得有惡貫滿盈的日期,彼時總要現報。」天霸道:「咱們前日到了貴地,聽說漕運總督施大人在此剿賊,不知這強盜是何姓名。
平日陸知府何以不知道呢?」那人道:「說來也是可恨,他與王朗結拜的弟兄,三節兩壽,王朗皆有孝敬,故此不肯詳報。
聽說施大人昨日已將王朗擒獲,尚未審出這段情節,能將這狗官定罪,那便是地方上的洪福了。」天霸聽了此言,隨即沐浴了一會,回轉衙門,稟明施公。
次日清早,施公升坐大堂,發出告示,如有貪官污吏,剝削貧民,准其據實控告。這個風聲傳開之後,次日早間,便有許多百姓焚香跪道,來衙喊告。施公命中軍將呈詞細細的看閱一遍,無非皆是受陸平冤屈。當即傳命出去,三日後來衙聽訊。
百姓聽了這話,真是喜出望外。到第三日,紛紛前來。只見施公升坐大堂,傳命到沂州府帶陸平,裡面傳話出去。不多一刻,陸平進來,參謁已畢。此時見了許多人告他
,自己開言不得,當即將自己頂戴摘去,到了案前跪下。施公向他冷笑道:「貴府身居五品,為一郡太守的分位,不為不重了;受國厚恩,理合為民理事,何以這多的百姓前來控告?本院也不知是真是假,且將眾人呈狀聽汝理結。」說罷,將所有的呈詞遞與陸平去看。
陸平見施公這番言語,早已魂不附體了,只得接到手中,翻開一望,都是平時害民的案件,當時啞口無言,半晌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