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細情虛言允許 動盛怒舉手交鋒
卻說萬君召同普潤兩人,在飛雲子山上說了來意,欲請他前去同破齊星樓,或將原圖獻出,以便召請妙手,打破山寨。
當時雲鶴見萬君召說得懇切,又見普潤在旁說話,欲不答應,實是自己一時之誤,為王朗等人乾出這不法事件。此時既連累施公,又為那班英雄恥笑,說他助紂為虐。而君召同普潤又是自幼的弟兄,設若卻他來意,無論他兩人不肯甘休,便是自己也難推卻;若欲驟然允許,這齊星樓明是自己所造,除卻本人,絕無別人能破,將來王朗活捉,送了他性命,那些江湖上朋友,也是說自己全無義氣,出爾反爾。思前想後,正是左右為難。
當時只得說了幾句虛話道:「此事小弟本來乾得魯莽,既二位兄長到此,敢不將圖獻出?但是這件琥珀夜光杯乃是皇家的御物,隨後入奏朝廷,將寶物敬獻,那時勿株連小弟,便是幸事了。但此圖現在後樓收藏,兩兄此來,絕無就去的道理,且請在此盤桓數日,小弟或可同走,也未可知。」君召見他應允,竟是歡喜非常,乃道:「賢弟美意,足感盛情,既蒙慨允,何不就此前往?目下施大人望眼欲穿,恨不得立破此案,銷了欽限。而且賀人傑到殷家堡去後,此人性急如火,必然冒險去破山頭。殷龍見他女婿冒險,自必率同兒女,飛奔前往,到了彼處,仍然大敗;設若再遭了毒手,施大人面前又少了幾位英雄。
在愚兄看來:在此杯酒盤桓,其事甚小,救人破案的事大,便請即刻下山罷!」飛雲子尚未開口,普潤在旁哈哈笑道:「萬賢弟你也太性急了,你不遠千里而來,雲兄弟這地主之情,豈能不盡?只要他肯去,便萬無一失,哪在乎此一二日工夫?便是他肯同你前去,我也要在此耽擱一宵的。」飛雲子見普潤如此言語,正是合了本意,隨即答道:「還是普師父爽快,萬大哥可莫再催。」說著,便命人到廚下吩咐酒肴。
三人坐在廳前,談論些別後之事;君召又將施公及黃天霸等人如何義氣,自己不肯做官的話說了一遍。當時擺下酒肴,三人入席暢飲,酒過數巡,忽見個孩子匆匆進來,高聲叫道:「稟三爺!二爺與大爺回來了。」普潤聽了此言,趕著起來,向君召說道:「萬賢弟,今日湊巧極了。他兩人前日到我山上說:『往隴西買賣,早則半年,遲則一載,方可回來。』此時回轉山頭,豈不是湊巧已極!」君召親來一看,早已外面進來兩個人,頭戴繡花白絨湖縐纏頭,當中一朵英雄結,身穿箭袖玄色短襖,腳下花腦頭戰靴,綠灑花兜襠衩褲,身材高大,器宇軒昂。後面跟著一人,面目與此人相仿,身穿藍布短襖,藍布纏頭,玄色兜襠衩褲,綠股梁薄底靴。走到廳口,一齊站下。
原來這兩人,便是雲龍、雲虎。萬君召與他們本是自幼的朋友,雖是闊別多年,未有不認得的道理,慌忙出席喊道:「兩位兄長,今日相遇,小弟君召想煞了。」龍、虎二人見是君召,當時不知他的來意,正是驚喜非常,也就齊聲答道:「賢弟何以到此?你我闊別多年,不期先君見背,回思往昔,如在夢中;今日相逢,真是出人意外。」說著,彼此行禮已畢,便在上橫頭坐下。雲龍本來性急,不等大眾開口,隨向君召問道:「萬賢弟心大志大,欲想乾一番大事,目下自是功成名就了。但是此道上朋友,屢屢傳知,聞你現在萬家村隱姓埋名,不問外事,豈不與你初志相反?」萬君召聽雲龍這番言語,知他是一番盛意,欲想將來意說明;無奈他不比雲鶴,一經說出緣故,必有一番爭論,只得含糊答道:「多承大哥盛意,小弟足感美情。
此時大哥回來,諒必車馬勞頓了,小弟仍有一番細情,尚須細說。」雲、虎見他半吞半吐,疑惑他落魄下來,前來投奔,連忙插言道:「賢弟何必如此,我弟兄也非那勢利之人,淡薄賢弟;賢弟有話,但說無妨。」君召聽了此言,雖然感他美意,只連連稱是。
普潤知他的用意,乃道:「二位賢弟雖是美意,可知萬賢弟此來,正是你我出身之路。從前江湖上面皆說漕運總督施不全是個贓官,專與我們綠林中朋友作對,誰知是個好官,為人冤煞。我等把瑯琊山王朗當著了好漢,那倒竟是混帳東西,敗壞了我們的體面。非萬賢弟前來,幾誤了大事。」雲龍聽了此言,不禁起身叫道:「普師父,你這派言語從何說來!無論江湖上說來,不知為他害了多少性命?就是那黃天霸雜種,殺死盟兄,逼死盟嫂,投在他麾下,巴結功名,此人也非人類。施不全如是好官,還肯受用這等人麼?你今說這言語,莫非萬賢弟也為他,所以前來騙我不成?」他兩人在此言語,把君召在旁急煞。一人暗道:「照此看來,今日免不得要動手了。」只見普潤道:「你二人勿得多疑,可知三弟造那齊星樓,誤中王朗的計策,把個施大人冤煞了。萬賢弟在家穩姓埋名,不問世事。施公命朱光祖馳走海州,登門奉請,令他千里而來請問三弟。此時到此,正是為那齊星樓案件。現在三弟已經俯允,將圖獻出,完了這欽案。兩位賢
弟回來,正好就此同愚兄與賢弟兩人,幫助施公一臂之力,也落得個棄暗投明,免得為江湖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