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悟前言具供死狀 細推詩句莫解冤情
卻說朱光祖在旁說道:「小弟在二年前,聽得江湖上朋友所說:竇耳墩有個兒子叫竇飛虎,其人本領異常出眾,他卻安分守己。他所住的地方,就叫作連環套。今照那道士所言,什麼曲折連環,莫非就應在此地?但是這竇飛虎從來不做這些事的。果是竇飛虎將御馬盜去,不是小弟多嘴,還是褚大哥前去一走,當面與竇耳墩要回。只因竇耳墩那老兒,與褚大哥也有些交情。如今褚大哥前去,只要與竇耳墩說明,竇飛虎究竟是個小輩,不能回絕褚大哥的面子,或者御馬要得回來。若令黃賢姪親去,他雖與天霸並無仇隙,究竟因天霸的父親黃三太,三打竇耳墩,其中不免有些違礙之處。恐怕因此,順事反成逆事了。褚大哥你老的意見,尚以小弟之言為是麼?」
褚標正欲待言,忽聽外面喊冤之聲,不絕於耳。施公即命施安出外詢問。施安答應出去。不一刻,進來稟道:「外面喊冤的叫作吳其士,因他女兒為彩花大盜先奸後殺。該盜臨去時,留下一枝白絨紮就雙燕子的花為憑據,其父到此喊冤,求恩公代他女兒申雪!」施公聽罷,將眉一皺,因道:「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御馬盜去,尚未得有消息,現在又出了一件彩花殺人盜案。這從哪裡下手?先辦哪一件是好?而況這彩花大盜又是誰人?偏又留下一枝雙飛燕花來,皆是令人恍惚。」只見朱光祖上前復又說道:「大人放心,這件案不難破獲。這留花的人,民人雖未曾見過,卻也已是早知其名。見了此花,即知他的名號,此人綽號就喚雙飛燕,專擅彩花本領,比那蔡天化亦不相上下。蔡天化有運氣的功夫,這雙飛燕卻慣用一對倒刺鉤,百步之外,百發百中。任你什
麼兵刀,總敵他不過的。
但此人行跡無定,不知他現在何方,也須暗訪明查,打聽蹤跡,然後方好動手。」施公聽說,因即說道:「朱壯士既如此說,本部堂之意,擬請褚老英雄先往連環套一行;朱壯士與天霸亦齊同往。若探得御馬果在那裡,即煩褚老英雄向竇耳墩要回,先結了一宗公案。若再能沿途訪出雙飛燕的蹤跡,就請褚老英雄與朱壯士、天霸就近會議,應如何捉拿之處,悉聽裁奪。
若打聽不出實在蹤跡,就先將御馬一案結清,然後再捉拿雙飛燕歸案。不知褚老英雄尚肯屈駕,以助天霸一臂之力否?」褚標道:「大人吩咐,怎敢不遵?但有一層,雖據朱老兄弟說得如此容易,若御馬不在連環套;或御馬果在那裡,老民也進去面索,竇耳墩竟不肯交,那時大人可莫怪老民做事不力。總之,老民竭力去做,此時卻不能預定,還求大人寬恕。」施公道:「但得老英雄允准,本部堂已感激不盡。如若御馬實在連環套,竇耳墩又看老英雄的金面,三言兩語,便即取回,固是大幸;即或不然,本部堂只好再想他法,何能怪及老英雄不力?
老英雄但請放心!惟願此去,御馬取回,雙飛燕又被拿獲,二案齊破,本部堂當再竭誠奉謝便了。」褚標道:「大人說哪裡話來,老民當誠心竭力去做,何敢言謝?特恐老朽無能,有負大人吩咐。只要大人不罪老民,便感激無地了。」說罷,便即告辭。大家亦即同退出去。施公又命施安,即刻吩咐差役伺候升堂,帶吳其士審問。施安答應,也就傳出話去。
施公少停一刻,便自升堂。吳其士趨赴堂上,向公案前跪下,先磕了一個頭,然後哭訴道:「生員吳其士求青天大人代女兒申冤,捉拿強盜。」施公當下問道:「爾係何處人氏?家住哪裡?你女兒為何被強盜所殺?可一一從實說來。」吳其士道:「生員祖居山東濟南府,近因就幕徐州,故將家眷移寓村城居住。不意本月初八日早間,有婢女蘭香到女兒房內有事,瞥見女兒牀前有血跡一堆。婢女即頗為驚訝,便走向面前看視,又將帳幔掀開去呼喚女兒。哪裡曉得掀開帳幔,已見女兒被殺身死,赤身倒臥牀上。婢女一見,驚喊生員之妻子何氏進房親看。
生員的妻子聞聲趕去,果見女兒被殺。因思女兒遵聽母教,何以赤身露體,仰面而臥?當時即頗生疑慮起來,因此檢察私處,已為污辱。彼時當由生員妻子用被覆上,喊生員進房。生員才進房門,忽見帳幔上插著一枝白絨紮成的雙飛燕,見了此花,便想到是彩花大賊所留記號。本日即往銅山報案。當蒙縣主到房檢驗,驗得果係強姦不遂,先奸後殺身死。銅山縣亦即俯准,飭差緝獲正凶,所有絨花存案備質。無如縣差雖不敢疲玩,大盜實在難擒。因思大人素著威嚴,又兼台下將士甚多,皆是武藝出眾之人,故此匍甸求恩,申冤雪枉,擒拿大盜,以申國法,而慰亡魂!」說罷,復叩頭不已。施公道:「據爾所言,已赴縣投報,何以該縣並未申詳到來?須候本部堂札飭該縣詳報情形後;本部堂當為爾嚴加緝獲便了。」吳其士見施公已准嚴緝,這才起來從容退下。
施公正欲退堂,忽見承發房書吏送進兩角公文,遞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