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疑獄大審金二朋 雪奇冤參處山陰縣
話說丹徒縣備了申解文書,將金二朋加添差役,押解到淮,聽候施公訊斷。這日,丹徒縣差已將金二朋解至淮安。先往山陰縣投了文書,將金二朋寄監已畢,便至施公處投報,稟明金二朋已經提到。施公次日升坐大堂,將原、被告,人證,及許炳文家屬全行帶至堂上,施公便先問了小衛玠、張珊珊二人,又問了許炳文家屬一遍。施公便望許家的原告說道:「爾可知許炳文並非小衛玠所殺。本部堂已察得真情,現在兇手已經拿到,候本部堂少刻問明。爾等且在這裡聽斷,少時自知。」原、被告,人證,俱各唯唯答應,站立一旁。施公喝提金二朋。不一刻,從堂下帶上一人,在公案前跪下。施公喝道:「你是金二朋嗎?」金二朋答:「小的叫金二朋。」施公道:「爾所犯之案可知道嗎?」金二朋道:「小的不知所犯何事提案,還求大人明示。」施公道:「爾既不知道,待本部堂告訴你便了!」因令張玉球走至公案前面,喝令金二朋認道:「爾可認得此
人是誰嗎?」金二朋將張玉球一看,已是驚恐,便驚栗答道:「此此人是小人相相識的。」施公道:「你如何認識?」
金二朋道:「這這張家的衣服,皆皆是小人承做的。」
施公道:「爾既承做他家衣服,他家有個姑娘,名喚珊珊,你可見過嗎?」金二朋見問,不覺神色已變,因答道:「小小人不曾見過。」施公此時即將驚堂木一拍,喝道:「好大膽的強徒!爾膽敢圖奸害命,為什麼冒稱小衛玠,妄想圖奸,將許公子殺死,嫁禍於人?爾快從實招來,若有半字虛誣,定即嚴刑處治。」金二朋見施公如此威嚴,又見他全部道破,就便勉強抵賴也抵賴不過,還要皮肉受苦,料想亦不能活命,終久是死,不如招出實情,少受眼前苦惱。主意已定,即向上說道:「大大人不必動怒,小小人願招。」因道:「小小人向為衣工,張家男女衣服,因小人縫紉得好,皆喚小人去做。及至他家小姐大了,所穿衣服,也因小人做的甚好,非小人手制,他家小姐不穿。彼時小人不應據萌妄想,以為他家小姐既愛小人手制之衣,大約與小人有緣。無奈小人雖聞他家小姐甚為美貌,卻從來不曾見過。這日因小姐到親戚家去,小人偶見一面,實在生得美貌,因此小人更萌妄想。自己暗道:小姐既非我所制之衣不著,如果他真與我有緣,得能與我伴成夫婦,那就好了。當時張家有個僕婦與小人有私。這日那僕婦忽與小人說道:『我方才在小姐房外,聽得大奶奶與小姐謀合。
因小姐途遇小衛玠回來,思念不忘,就得了病。大奶奶這裡勸小姐不要煩,只要你病好了,小衛玠與你匹配,包管在我身上。』後聞小姐並未許與小衛玠,是許與許公子。當時小人就存了這個計策:等張家小姐喜轎進門後,小人就掩了進去;意想將公子殺死,假冒小衛玠之名,張小姐聽了,必然應允。即使不遂,也可嫁禍小衛玠,小人亦不致遭累。因此那日就到了許家,趁許公子出來便溺,小人即抽出利刃,將許公子殺死;復入房中,假托小衛玠之名,與張小姐求歡。不意小姐拒絕不行。小人又恐有人捉住,因將張小姐頭上的金簪拔下,小人帶了金簪出房逃走。及至次日,聞知小衛玠被縣裡捉去,後又聞得已定了罪名。小人自料無事。不意被大人察出,提小人前來,自知該死。
此是小人以往實供,並無虛誣,求大人恩宥!」
施公聽罷,便喚許炳文家屬,說道:「爾可知殺人者,果非小衛玠嗎?若非衛家前來控告,真使他二人屈死了。爾等可知本部堂如何察出是金二朋所為呢?」因將夢示銅鏡,及暗授密計,囑告獄吏的話,說了一遍。大家方才明白。施公當即擬定罪名:金二朋擬抵許炳文命,著即發回原縣,就地正法。丹徒縣判斷不明,妄加定罪,本擬重嚴參處,姑念衛生雖幾陷大辟,尚未正法,著從寬不予追究;即著丹徒縣為媒,以珊珊許配小衛玠,並著罰金助奩,以資小衛玠膏火之用。所有原、被告,人證,及兇手金二朋,一並發回原籍,分別釋放、處治。
施公退堂,大家出去。次日,小衛玠與珊珊全行出獄。小衛玠感謝施公之德,又親自往總漕衙門叩謝。施公又將他傳了進去,勉勵他一番。小衛玠又磕頭重謝。因是回到丹徒,當由丹徒縣為媒,將珊珊匹配小衛玠,又助裝奩。小衛玠從此更加用功,後來點了翰林,這且不表。
再說施公判明吳質仁代他表弟與妹子婉姑鳴冤一案,當時就具了表章,擬定了罪名,申奏聖上。不日奉到上諭:王六著寸磔處死。所有承審之山陰知縣,聽斷不明,自負精明,著即交浙江巡撫處決論抵。承訊在事各官,自督撫以次,均著一體從嚴議罰,以為有司草菅人命者戒。又特旨:婉姑給予旌表建坊。舉人陳邦彥,准予一子入監讀書,用示體恤。施公奉了這道諭旨,立即將王六提出,綁赴法場,寸磔處死。山陰縣派委員押解原省,交浙江巡撫遵旨處決論抵。吳質仁也就釋放回籍,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