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官拚棄賢令開棺 雙履招來冤民出獄
話說山陽縣將吳何氏供詞,並各具開棺甘結,疊成文卷,分別申詳上憲。這日施公接到申文,隨即看了一遍,暗道:「這吳何氏反覆辯駁,未為無理。但據親目所睹,風捲麻裙,又據王殿臣等探訪各事,其中實有冤屈。今據山陽縣呈請開棺相驗;這山陽縣不但膽識兼備,而且是個好官,本部堂不可不准。」因批道:「據詳已悉,仰該縣即日開棺,詳加檢驗。務使水落石出,以彰國法,而儆淫凶,毋任死者含冤,生者漏網。
繳!」批畢,隨即發縣。山陽縣奉到批文,復又親往漕督衙門,面稟一切。施公大加賞識。當向山陽縣道:「如果實非謀害,所有應得處分,本部堂當與貴縣共之。不過貴縣臨驗時,恐有仵作舞弊蒙混等情。」山陽縣唯唯退去。當即回了衙門,立刻傳知書差人役、仵作人等,飭令預備屍場,明日早晨開棺。合署書差知道此事,皆謂「本官得了瘋疾,硬說人家謀害親夫的」。
到了次日,各事備辦停當,山陽縣帶領書差、仵作,並吳何氏人等,一齊出了東門,直望吳其仁墳墓而來。相離不遠,見屍場已經搭得齊整。不一會已到,山陽縣下轎,先往墳前繞走一圈。忽然一陣旋風,直吹得塵灰高起。山陽縣又在墳前暗祝了兩句話,然後升入公堂,喝令土工掘塚。將塚掘開,露出屍棺,便令仵作開驗。仵作答應,即隨
手持鐵斧,先在棺頭砍了三斧,然後鑿開棺蓋。當有土工抬過。隨即,仵作請官親臨,眼同檢驗。山陽縣離了公座,親到棺前,但見屍身毫不腐爛,因喝仵作如法檢驗。仵作不敢怠慢,遂即從頭至足檢驗一周,喝報:「毫無傷痕,實係暴病而死。」山陽縣又令再驗,旋又報:「委實無傷。」山陽縣無可奈何,只得命人蓋棺封墓。何氏大聲說道:「大老爺以莫須有之言,妖幻無憑之夢,開人之墓,啟人之棺,翻倒人之屍骨。死者何辜,遭此荼毒?既啟棺而又欲蓋棺,開墓而又欲封墓,此非孀婦所敢遵命。」山陽縣只得忍氣吞聲,緩言說道:「爾言誠是。但本縣前已具了甘結,申詳上憲。今既驗無傷痕,本縣自甘認罪。死者既已無辜,而再令其屍首暴露,本縣更無以對死者,且先蓋棺封墓。爾如不信,爾可上控大府,請定本縣之罪便了!」何氏聽罷,這才允為蓋棺封墓。山陽縣打道回衙,何氏暫行回家。
山陽縣拈香已畢,即便去見施公,稟知一切。施公頗為納悶,因道:「貴縣令道此意外之事,皆本部堂的不是,隨即自請參處,以分貴縣之罪。」山陽縣起身致謝,正欲告辭,忽見施安呈上一張詞狀。施公展開一看,就是吳何氏控告山陽縣擅請開棺一案。施公當令施安傳諭何氏:聽候本部堂提參該縣。
施安傳諭出來,何氏自行回家,心中頗為得意,以為從此可以無虞了,逐日與姦夫恣情取樂不提。山陽縣告辭出來,回到衙門,頗為憤恨。然亦無可如何,只得密派心腹,詳加探訪。施公亦復如是,暫且不提。
且說王三郎妻被人謀害,朱槐冤屈在獄,施公懸賞招尋繡履,那賞格已懸有十日,並無人拾得。李賓如竟然法外逍遙。
這日李賓如在一店飲酒,這酒店婦人卻同李賓如有奸。李賓如酒至半酣--合該朱槐災難要滿,朱氏冤屈可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李賓如忽向那淫婦人說道:「看你有心顧我,我從未有點好處與你的,今當以一宗財爻相報。」那婦人笑道:「你自來我家,何曾使用過你半文錢?既有財爻,你還要自取,何得與我?我不受你這油滑嘴來騙我。」李賓如道:「你可知道王三郎妻被人謀害,朱槐現在監獄,將要抵償;施大人出了榜文,招尋朱氏繡履,如有人拾得,當堂賞給大錢五十千文?我正知其繡履下落,今說與你知道,你可使你丈夫檢出,送往施大人那裡領賞。」那婦人道:「我不相信,你怎麼知道?」李賓如道:「我昨日走近東門外河亭旁邊,腳下被一物絆了一跤,低頭一看,見是女人一隻繡履,並一把利刃,埋在泥內,因此知之。」那婦人仍不相信,等李賓如去後,暗向丈夫說知,密令前往撿拾。酒店主本來好利心重,一聞此言,即去找尋。走到河亭旁邊,扒開鬆泥,果有女人繡鞋一隻,利刃一把,忙取回來。那婦人一見大喜,即令其夫持履呈送漕督施公。
那酒店主便攜了繡履,直向漕督衙門而來。到了衙門,先將繡履交與值日,由值日差送進。施公正為此事在那裡納悶,忽見繡履,當即問道:「是何人送來?」值日差道:「是個開酒店的送來的。」施公一面飭令值日差傳知來人,聽候給賞,一面傳伺候升堂。施公升了堂,將酒店主帶上問道:「這繡鞋你是哪裡得來?」酒店主回道:「是從東門外河亭畔泥中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