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快頭奉差違命 朱節婦訴狀陳情
話說施大人上轎到了州衙。州官王世昌接進去。施公升堂。州官躬身,一旁侍立。賢臣問道:「貴州,前日本院叫你派公差,拿的人怎麼樣了?」知州說:「差去的人,今日必到。」賢臣點頭說:「叫你快頭上來,還有差使。」知州說:「快頭上堂聽差。」只見一人上堂說:「小的給大人叩頭。」賢臣標了一根籤說:「馬林,你到東街小衚衕內土地廟旁邊高門樓兒,雙扉門上貼著黃符的那一家,有個禿丫頭,還有個少年婦女。
到那裡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馬林忙拿簽出來,到東街小衚衕內土地廟旁邊,瞧了瞧第二大門,門上貼著黃符。馬林看罷,上前拍門。只聽裡面說話,叫:「慶兒,到外頭瞧瞧,有人叫門。」又聽有人答應,不多時將門開放。馬林一瞧是禿丫頭--應了施公的話了,少不得依計而行,說:「你叫慶兒麼?」禿丫頭說:「你是哪裡的?混叫人小名兒。」馬林說:「快進去告訴你姐姐,就說你姐夫有了信來了。」二人外面說話,裡面朱氏早已聽見,連忙接言說:「既是有信來了,請進來坐著。」慶兒說:「我姐姐叫你進去呢!」馬林聞聽,邁步向裡就走。來到院內,至房門用手掀簾子,進了繡戶。炕上坐著一位少年婦女,叫:「慶兒,快裝煙倒茶。」慶兒答應。佳人復又讓坐,口尊:「大爺,先請吃煙喝茶罷!」馬林端著茶碗,兩眼直勾勾的,只是望著朱氏發愣。
佳人心中不悅,說:「大爺何處遇見奴的丈夫?既捎帶書音,必是至親好友。或者書函,或有口音,望乞爺爺細細言明。」
馬林把施公吩咐的言語,全撇在九霄以外,那裡癡呆呆的,還是瞧著朱氏。又見佳人輕啟朱唇,露出銀牙,正顏厲色,開言問話。他一時對答不來了,說道:「我且歇歇兒再說。」說著還是直瞧著佳人。朱氏見他這樣光景,眼望馬林說道:「尊駕好無道理!既給我寄信,為何一言不發?」馬林總是嬉皮笑臉,又說:「我不是寄信來的。」女子說:「你不是帶書來的,更不當進我的門檻咧!」馬林說:「前來坐坐兒何妨呢?」朱氏不由得心中大怒,無名火起,張口就罵,還要拿棍子打出去。公差見婦人真惱咧,這才把根籤拿出來說:「娘子請看。」佳人一見,只嚇得驚疑不止,就知道事犯了,說:「上差一定是拿我來了。」馬林說:「啊,不差呀!」說著就往外掏鎖。看官,這馬林是個邪癖人,施公並無叫他鎖戴,他想嚇嚇女子,好叫女子央求他,他好任意調戲。誰知朱氏不怕,反說道:「上差把鎖拿來,我自己帶上。今日見官,就是犯婦了,萬歲爺的王法,誰敢不遵。」說罷接過鎖來,自己戴上。復又說道:「得借上差個光兒,讓我寫張訴狀。」馬林聽說她要自己寫訴狀,暗暗失驚,點頭說:「寫去罷!」只見她從鏡奩裡取出來了一張草稿,也不知是幾時寫下的;但見她又拿來張紙,鋪在桌上,提起筆來,立刻謄清。閱了一過,疊將起來,揣在懷內。復又回手拿了針線,把她渾身衣服,縫在一處;頭上罩了塊烏綾首帕,素絹舊裙,攔腰緊係,收拾已畢,叫聲:「慶兒,我今跟隨這位上差,到衙門見官去。我去之後,你要小心門戶,休貪玩耍。等到天晚,我若是不回來,你到隔壁去。劉老夫妻俱各良善。你把始末情由,告訴他夫妻二人,叫他明日到衙門,再打聽我去。」朱氏說著,就落下淚來咧!慶兒拉著朱氏,開言說:「姐姐,我替你去見官府領罪。」朱氏聞聽慶兒之言,心內更加悽慘,口中說:「慶兒,你只管放心。我這一進衙門,若遇一位清官,斷明此案,大料無妨。你在家照應門戶,千萬小心要緊。」馬林在旁邊聽著,暗暗點頭,望朱氏開言說:「咱們走罷!這位官府
比不得別的官府,坐了堂這麼半天咧!工夫大了,保不住我要受責。」朱氏說:「這是哪位官府呢?」馬林說:「這是奉旨山東放糧的施大人,脾氣很躁呢!也不知為什麼事情,進衙門升了大堂,就叫我前來拿你。」朱氏聞聽,暗暗歡喜,暗道:「我今日可遇見青天老爺了,好叫我訴這滿懷的冤枉。」想罷隨公差前行。慶兒送出門來,佳人又囑咐了慶兒幾句言語,叫慶兒回去,這才跟公差出小衚衕,順著大街來到衙門口。
衙役鎖著婦人走上堂。賢臣見快頭馬林頭前引路,後面跟隨一個婦人,細瞧了瞧,正是那個女子,走到公案前雙膝跪倒。公差單腿一跪,連忙回話,口尊:「欽差大人,小的奉命領簽,將東街婦女帶到。」施公座上一擺手說:「那一婦人,你是什麼姓氏?丈夫何名?或是莊田,或作買賣,靠何生理?現今在何處存身?對本院據實言來。」婦人聞聽,連連叩頭,口尊:「大人在上,容民婦細稟:民婦朱氏,丈夫白富全,在家時作一個小買賣,還種幾畝地土。若提起丈夫之事來,真正是冤枉。」話說朱氏跪在堂下,聽見施公講話的聲音,很是相熟,一時間想不起來,連忙偷眼觀看,失了一驚,暗暗說:這大人,好象昨日那個算命的先生?越瞧越是不由心中納悶。朱氏連忙叩頭,口尊:「大人,小婦人有訴狀一紙,請大人親覽。」
忠良說:「遞上來!」朱氏雙手捧舉,該值的人接過來放在公案。賢臣打開留神細看,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