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人上轎才要登程,忽見前面來了一人,飛馬而跑,到了轎前,棄鐙下馬,雙膝跪倒,口尊:「大人,冤枉!卑職費玉,係直隸雄縣人,現任南省廬州府同知。因丁母憂回籍,路過前面密樹林,對面遇著一乘馱轎,跟隨人馬,約有十數餘口,詎知盡是大盜強人,截住卑職,硬要買路錢。卑職作官,原來寒貧,並無金銀奉獻。他卻將小兒頭顱砍斷,摘下項圈,揚長而去。失盜是輕,人命唯重,可恨群盜並逸,偏成漏網之魚;獨憐小子何辜,竟作含冤之鬼。伏乞捕緝盜寇,得以伸冤雪恨,則卑職舉家感恩不盡矣!為此即懇青天老大人,恩准施行。」欽差大人聽見費玉一片言詞,不由滿面生嗔,暗說:大清國竟有這樣不法之人,哪有坐著馱轎當響馬之理?怪不得見本院,一個個賊眉鼠眼,瞧著就不象外官行景,敢則是一群強盜假扮官人!開言便問:「費同知,你可曾記得面目?」費玉回言:「卑職見了眾寇,早嚇軟癱咧!哪裡還記得?內中一人,長的身軀高大,臉上有一痣子,痣子上有一撮黑毛,別的也不記得什麼。」言罷叩頭。忠良說,「事已如此,不必著急。你先起去,本院准你的狀子就是咧!你且在河間府附近住下聽候。」
費同知聽說,站在一旁伺候。忠良叫聲:「黃壯士。」天霸答應。賢臣說:「你即刻回走,順大路追趕那起盜寇來見本院。」
天霸上馬而去。
且說欽差大人坐著轎往前正走,忽然河間府通城的官員,帶著兵丁衙役,俱投遞手本,前來迎接。但見眾官員緊走幾步,迎面跪下,各報職名,口尊:「迎接欽差大人。」大人在轎內一擺手,眾官站起身來往回裡緊走。大人轎子剛要走,又有鬧哄哄的幾個人,來到轎前跪倒了,口中亂喊:「冤枉!」大人在轎內吩咐道:「把喊冤的這些人,帶到河間府聽審。」衙役答應。不多時來到河間府,但見關外城裡,士農工商,男女老少,俱是滿鬥焚香,跪接欽差,人煙騰沸,歡聲載道。到了公館門口,結彩懸花,鼓樂齊鳴,吹著將軍令,迎接進去。大人下轎升堂。眾官參見。大人吩咐道:「把喊冤的人帶上來。」衙役答應,霎時帶到堂下,一齊跪倒。大人瞧了瞧,不是平民,俱是有體統的人。望著那人們說道:「你等一個一個的各報姓名,不准亂說。」一個說:「小人姓劉,名叫劉成貴,作當行生意,家住任邱縣東北。」一個說:「小人姓趙,叫趙士英,家住新中驛,開糧食店為生。」又見一人口尊:「欽差大人,生員孫勝卿,祖居河間府首縣。」又手指一人說:「他住河間府東南,姓楊,叫楊奎,是個舉人。他父親任江西教官。他係生員的表弟。」眾人報罷姓名,賢臣先叫:「劉成貴,你是什麼冤枉?先訴上來。」成貴說:「前日是小人母親生日。小人從當鋪回家,與母親上壽;還有些親友,正在家中吃飯。僕人拿進一個拜帖來,說外邊有個坐馱轎的官府要求見。小人暗想:並無作官的親友,既來拜望,只得到外邊看看。出門一瞧,果然有個坐馱轎的官府,跟著十數個人,都有馬匹。彼稱是廣東的知縣,前去上任,只因天晚咧,要在小人家借宿一宵。小人想了想,家中有的是房屋;又是家母壽日,廚房並預備以酒席,都是現成的,為什麼不作個臉兒呢?讓進去款待了,豈不留下一個交情?哎喲!老爺!合該小人倒運,哪知是一伙殺人的強盜!吃喝了,讓到書房去安歇。到了半夜,把小人合家用熏香熏倒,將各屋衣服首飾,打掃了個罄盡。這還是小事,可恨那殺人賊,先用刀把小人母親殺死。見小人妹子生得美貌,他們就輪流姦淫了;妹子乃是有婆家的人,他公公現作守備,下月還要過門呢,這可怎樣?」說著放聲大哭,磕頭碰地。賢臣說:「你可記得那些人模樣呢?」劉成貴說:「曾記得內中一人,臉上有個痣子,痣子有一撮毛兒。」賢臣聽罷,又把那三人的狀子接上來,瞧了瞧,原來告的都是那伙人,俱是失盜之事。連費同知共是五家失盜,傷了三條人命,這內中唯有孫勝卿妻韓氏,年十九歲,被盜連被窩裹了去咧!賢臣看到此處,心中大怒,叫聲:「爾等起去。此伙強人,本院路上見過,已差人追去了。爾等下去。」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