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弟昧銀 告當官灰心
賢臣說:「你二人乃一母所生,打鬧上公堂。富義聽妻之言,賴兄偷銀。不思弟忍兄寬,俱有罪過。」賢臣故意大怒,說:「本府問你,到底見過他的銀子沒有?」富仁回答:「小的未見。只聽旁人告訴小的,說他賣房得二十兩銀子。小的方向他求借,見他滿口推辭,小的就回來家。」賢臣一聽為難,思想主意已定。回怒變喜,帶笑叫聲:「富仁,你家住金太監寺街南對過,你的妻子錢氏。」賢臣又叫:「富義,你家住鐘鼓樓後,妻子何氏。銀子不用問,向本府要罷。本府想來,你二人未必吃早飯。實說,吃了沒有?」二人見問,異口同音:「小的二人並未吃早飯。」賢臣聞聽,說:「我說呢!不用你二人生氣,銀子向本府要。先賞你二人制錢三百文,先去吃飯;吃了飽飽的回來,好領銀子。」言罷吩咐:「來人,把他二人帶去吃飯,不許為難。」該值人答應。賢臣又叫施安,給了差人三百錢,差人接過。三人叩首站起,一同往外就走。賢臣下坐,高叫:「公差劉用,把他二人帶回來!」差人答應,又把富仁、富義帶回,跪在堂下。賢臣說:「忘了一事。放你二人去吃飯,須得留下些東西。你們把襪子脫下,吃完回來好取銀子。」兄弟答應,回身坐在地下,將襪脫了,當堂放下。二人穿鞋站起身來。賢臣吩咐:「吃飯去罷!」二人出衙不表。
卻說門外、堂下瞧看人等,不知其故。且說賢臣,叫差人近前,附耳說:如此這般快來。郭鳳答應道:「是。」回身走至堂前,把富仁穿的襪子,拿起出衙,竟奔富仁家門而去。
賢臣坐在堂上,心內想法驚眾。忽見原告董成帶領少年人上堂,跪在面前。賢臣就問:「董成,這少年人上堂何故?」董成見問,尊聲:「老爺,此人是老奴家主名董鳳鳴,今日拿金子以作明證。求老爺明冤洗狀。老奴感恩非淺。」賢臣說:「董鳳鳴將金留下,本府好替你拿人。回家告訴你母,不可難為董成。斷回金時,在家等待。」二人叩首謝恩,主僕爬起下堂回家。
且說公差郭鳳手提富仁的襪子,出順天府城,竟奔東直門金太監寺而來。不多時來至富仁門首,用手拍戶。只聽人聲答問:「是誰?」錢氏移動金蓮,往外而行。來至門邊,抽栓開門,將身閃在一旁,說:「叫門那人,是作什麼的?我家男人不在屋裡。有什麼事情,只管來說話,等他回來好說。」公差聞言,答話說道:「我與富爺時見面,有個緣故,方來叩門。今早弟兄拌嘴,因為銀子相爭。他兩個告進順天府裡。現在兄弟俱受苦刑,我親目看見。他受刑不過,招認家有二十兩銀子,是三個半銀子,向大娘要了拿去,免受拷打。恐其不信,只說二十兩銀子,是三個半銀子另四塊。這不是還有他穿的襪子一雙?因挨夾棍脫下來的,叫我拿來作證。」郭鳳又道:「奶奶,難道大爺穿的襪子不認得嗎?」錢氏聞之,又看見襪,信以為真。忙進內房,開了箱子,把一包銀子拿出。回身出來,眼望公差說:「就是我家丈夫交與我的銀子,小婦人也不知有多少。」公差接過點了,那塊數不錯,連忙回身,邁步出門回衙,公案前跪倒,打襪內取出銀子,向上一舉,口稱:「老爺,小的郭鳳奉命把銀子拿到,請老爺過目。」
賢臣聞聽,心中大悅。將銀包打開看驗,塊數、成色,與富義說的相對。又見下役帶富仁、富義上堂跪下。賢臣一見帶笑說:「你二人吃飽了麼?」二人回答:「多謝老爺恩賜,小的們吃飽了。」賢臣說:「你二人各把襪子穿上。」二人跑下幾步,拿襪子穿好,復又跪下。賢臣下叫:「富仁,把你這個狗徒!手足無情,昧心盜銀。哪知本府略用小計,差人到你家中,向你妻錢氏把銀子取來。我問你還有什麼折辯無有?」富仁一聽,心中不信,只說假話,用巧辯折證。賢臣大怒,便吩咐:「人來,將銀子拿去他看。」下役答應,上前接了銀包,回身放在他兄弟面前。二人一看,分毫不差。富仁見銀只是發怔。
賢臣坐下發怒,大罵:「富仁奴才!全不思千朵桃花,一樹所生。你的用心,本府如一時心粗,用嚴刑拷問你兄弟,豈不冤枉了他!略施小計,獻出銀子,斷出黑白之心。」吩咐左右拖下重打三十大板。皂隸答應喊堂。富仁渾身打戰。他兄弟求情,免責,枷號半月,在富義錢鋪門首示眾。銀子交還富義出衙。施公方要出簽拿人,聽得家中著火,不由吃驚。不知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