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拿僧尼盜 土地祠判鬼
話說馮氏說:「我有心不允,更難追悔,身價銀已經花用。
小婦人無奈含忍,將就而過。數載以來,生下兩個兒女。誰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正報應不差。前日惡人吃得沉醉而歸,神差鬼使,說出實情。他說:『為奴用盡心機:薑酒爛肺,無人知曉。百日之功治死你夫,諒也不知。夫妻舊情,你疼不疼?』言罷沉沉而睡。小婦人聞言,痛氣交迫。俯思既生男子於世間,全憑忠孝。女生宇宙,貞節為重。不講禮義廉恥,何異於豬狗?
當在老爺堂下,難顧兒女牽連,也都付流水。若顧兒女骨肉,前夫不能伸冤。今幸與夫報仇,小婦人雖身至九泉之下,瞑目無憾。我與此賊,恩愛反為仇寇。小婦人惟求老爺伸此冤枉,千刀萬剮,情所願受。」馮氏訴罷,令人悽慘。董六在旁一聽,急得不顧王法,大罵:「淫婦滿口胡說,盡是瘋言!你就為了吃的穿的,不得如意,也要忍耐,何必對青天老爺亂吵。你該想想我董六打著許多釵兒呢!豈是容易的?你這潑婦瘋癲,告我有何證據?幸蒙老爺寬厚,不曾怪你,由你潑婦亂說。」只見馮氏氣得面白髮紫,罵道:「囚徒,還敢強辯!鬼神使著你自己說出薑酒爛肺之言,謀死我夫圖奴家。當著清官,尚不承認麼?」董六聞罵道:「嫌漢子的淫惡潑婦!你的前夫死後,沒有埋葬之資,你央媒人求我,說著願嫁與我。乃是明媒正娶,已經數載,生兒育女。你因在家中衣食不給,氣成瘋疾,裝出鬼魔告狀,說我謀你夫,圖你為妻。有何證據害你前夫?再者你既知我是仇家,就該早告,我問你為什麼嫁了我,又來告我,何故?」馮氏只氣得打戰,口不能言。施公心中明白,故意皺眉,大罵:「潑婦瘋癲!無有告夫主之理。三從四德,全然不知。既知前夫死亡有故,就該早來鳴冤。你既嫁於他,又成仇寇,不是同謀害卻你夫麼?過了這數年,怎麼再來告夫主?料此人又是不趁你心。真象古有句俗言:『毒婦心似鶴頂紅!』」
便叫青衣抬大刑過來。「我把你這刁婦!有心恕你過,猶恐不改,又生害人之心。」施公越說越怒,命:「左右拉下,把這惡婦,領到班房,快動大刑!」眾人答應上前,如鷹捉燕雀,不肯容情,拉著往下就走,套繩刑具後跟。真叫馮氏氣得渾身打戰,急得張口結舌,高聲喊叫:「冤枉我!」喉嚨叫啞,無人理問。
青衣把婦人帶進了班房。不多時,婦人哭喊,倒象受刑的聲音。且說施公未傳董六之先,就吩咐過:雖叫馮氏入班房,並不用刑,叫假裝受刑之聲;眾役又把刑具弄的響聲不絕。這是計套真情,好鳴不白之冤。惡人莫知其故,一聞妻子叫苦之聲,心中疼忍不過,他就往前跪爬半步,口稱:「老爺容民細稟:小的原因他有些病症,叩老爺寬恩免刑。留他十指,好作針線,以度光陰。聽這刑法,夠他受的了,叫他知道改過前非罷了。」施公聽罷大喝道:「你這大膽奴才,就該打嘴!此乃朝廷設立衙門,理化軍民,也許你夫妻到此胡鬧?本縣作你家的官兒不成?」吩咐人兒:「快去班房,說與動刑的,格外加重!」
青衣答應,跑至班房門口,高聲大叫,傳話已畢。只聽一陣刑具響動,衙役發喊;又聽馮氏叫喚,十分悲苦。施公偷眼下看,但見董六不住回頭往外看,十分憐惜。施公叫聲:「董六,你心莫惜那個惡婦,叫他受刑法,向後就知利害,再不敢告丈夫。
我今且問你:先曾娶過妻子沒有?娶這馮氏有幾年了呢?現在生有幾個兒女?實在說與我聽,我好開恩與你。」惡人見問,口稱:「老爺容稟:小的父母雙亡,沒有手足姐妹。學個剃頭生意,以後開了個剃頭棚。交了個郝遇朋裁縫,他生意甚是興隆。我與他穿房入戶,往來走動,彼此難分,好似至親。後來他不幸得病而亡。妻子孤苦無親,少兒缺女,又沒兄弟,可憐無力殯葬,聽到他妻悲啼無法。可喜馮氏賢惠,賣身改嫁葬夫。
偏偏媒人提到小的名下,打聽我自幼並未娶過情事,倒說:『朋友不過義氣,且是一舉兩得。』小的因思郝兄死後,需錢治備棺木,馮氏嫂子也有倚靠。死者入土為安,生者終身有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