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重
秦王翦将兵六十万伐李信,击荆。荆闻王翦益军而来,乃悉国中兵以拒秦。
王翦至,坚壁而守之,不有战。荆兵数出挑战,终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抚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起距。”于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荆数挑战而秦不出,乃引而东。翦因举兵追之,令壮士击之,大破荆军。
汉赵充国击西羌,至金城,欲渡河,恐为寇所遮,夜遣三校衔枚先渡。会明,以次尽渡。寇数千百骑出入军傍,充国曰:“吾士马新倦,不可驱驰。此皆骁骑,难制,恐诱我也。且击寇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令军勿击,遣骑侯四望陕中,亡寇。召诸校司马曰:“吾知羌寇不能为兵矣。”充国常以远斥侯为务,行必为战备,止必为坚壁,尤能持重,爱士卒,先计而后战。寇豪相责曰:“语汝亡反,今赵将军来,善为兵,欲一斗而死,可得耶!”寇人屯聚懈弛,望见大军,弃车重,欲渡湟水。道厄狭,充国徐行驱之。或曰逐利行迟,充国曰:“此穷寇,不可迫也。缓之,则走不顾;急之,则还故死。”诸校曰:“善”。寇赴水溺死者数百,后竟降之。
曹公西征马超,韩遂与超等夹淮而军,遣信讲和,公不许;数挑战,又不许。
固请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贾诩计,伪许之。遂请与公相见,于是交马语,公又与遂书。克日会战,超等走,诸将问公,公曰:“吾与马超、韩遂战,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渡渭为坚垒,贼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
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蓄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蜀诸葛亮率众出渭南,魏大将军司马懿拒之。亮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使致巾帼妇人之饰,以激怒懿。懿屡表请战,魏使辛毗持节,不许出战,六军皆肃,准毗节度,莫敢犯违。
梁韦进讨合肥,堰肥水,使军主王怀静筑城于岸守之。魏攻陷其城,乘胜至堤下,其势甚盛。监军潘灵劝退还巢湖,诸将又请走保三叉,怒曰:“宁有此邪?将军死绥,有前无却。”因令取伞扇麾幢植之堤下,示无动志。素羸,每战未尝骑马,以板舆自载。厉众军,贼却城溃,合肥既平,高祖诏班师。去贼既近,惧为所蹑,悉遣辎重在前,身乘小舆殿后。魏人服威名,望之不敢逼,全军而还。
后唐李嗣昭守潞州,尝飨诸将,登城张乐,为梁军矢中其足,嗣昭密拔之,坐客不之觉,酣饮如故,以安士心。
轻敌必败战国时,公子为魏将,秦孝公使卫鞅将而伐魏,魏使击之。军既相距,卫鞅遗书曰:“吾始与公子欢,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公子以为然。会盟已饮,而卫鞅伏甲士袭虏公子,因攻其军,尽破之以归秦。
晋陶侃为荆州刺史,镇武昌。时新破杜韬,乘胜击杜曾,有轻曾之色。侃司马鲁恬言于侃曰:“古人战争,先料其将。今使君诸将无及曾者,未易可逼也。”侃不从,进军围之于石城。时曾军多骑,而侃兵无马,曾密开门出侃阵后,反击其背,侃师遂败,投水死者数百人。
朱序镇襄阳,符坚遣符丕、石越攻之,次沔北。序以秦无舟楫,不以为虞。
石越遂游马以渡,序大惧,守中城。越攻陷外郭,获船百余艘,以济军。后屡战,秦兵引退,序不设备。督护季伯护密送款于秦,为内应,丕遂克襄阳,执序送长安。
谢琰为会稽太守时,孙恩作乱,琰不设备。恩淹至浃口,入余姚,破上虞,进邢浦。琰遣参军刘宣之击破之。少日,官军失利,恩乘胜往进,人情震骇。咸以宜持重严备,且设水军于南湖,分兵设伏以待之。琰不听。贼既至,尚未食,琰曰:“要当先灭此寇而后食也。”跨马而出。广武将军旦宝为前锋,摧锋陷阵,杀贼甚多。而塘路窄狭,琰军鱼贯而前,贼于舰中傍射之,前后断绝,琰至千秋亭败绩。琰帐下都督张猛于后斫琰马,琰堕地,与二子肇、峻俱被害,宝亦死之。
后燕慕容翰骁武有才,为弟所忌,奔段辽。辽弟兰与翰寇柳城,遣慕容汗及对奕等救之。戒汗曰:“贼众气锐,难与争锋,宜顾万全,谨勿轻进。必须兵集阵整,然后击之。”汗性骁锐,遣千余骑为前锐锋而进,对奕止之,汗不从,为兰所败,死者太半。
西秦乞伏益州,乾归之弟也。时天水姜乳袭据上わ,遣益州讨之。边芮、王松寿言于乾归曰:“益州以懿弟之亲,屡有战功,狃于累胜,常有骄色。若其遇寇,必将易之。未宜专任,示有所先。”乾归曰:“益州骁勇,善御众,诸将莫及之,但恐其专擅耳。若辅之以重臣,当无虑也。”于是以韦虔为长史,务和为司马。至大寒岭,益州恃胜自矜,不为部阵,令将士解甲游畋纵饮,令曰:敢言军事者斩。虔等谏,不听。乳率众拒战,益州果败。乾归曰:“孤违蹇叔,以至于此,将士何为?孤之罪也。”皆赦之。
东魏莫多娄贷文为南道大都督,与行台侯景攻独孤如顾于金墉城。宇文泰军出幽谷,景与高昂议整旅厉卒,以待其至。贷文请率所部击其前锋,景等固不许。
贷文性勇而专,不肯受命,以轻骑一千,军前斥堠,西遇涧,遇周军,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