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私书一纸通倭寇 冒军功数语杀张经
词曰:
贼兵不退愁偏重,打叠金银聊相送。倭寇依计钓奸雄,算烟尘不动。
冒功邀赏,又将同人拈弄。封疆大吏丧刀头,恨入阳台梦。
——右调《阳台梦》。
且说赵文华参本,系军前遣发,不过四五日,即到了都中。
严嵩同众阁臣看后,即行票拟送人廷内。明天子看罢,心中大是疑惑,随传阁臣到偏殿内,说道:“赵文华参奏朱文炜不肯率河、东人马接应张经,本内大有空漏。朱文炜非武职可比,不过在军中参赞军务;今绍兴失守,岂可专罪他一人?不但张经,即文华亦不能辞罪!况赵文华身为总帅,既要接应张经,彼时在王家营子,就该令一武职大员,统率现在人马,先赴浙江救应;何必等候河、东人马处处到齐,又调集江南水师,羁延两月之久,方行遣发?这事赵文华不得辞其责!且从五月起身,至今还在镇江停留,宁不耗费国帑?这本大有情弊!诸卿票拟失误军机立斩等说,这是何意见?”
众阁臣无一敢言者,严嵩奏道:“河南、山东、江南三省水陆人马,原非一半月所能聚齐。赵文华在镇江停留,必是船只器械不备之故。着朱文炜领河、东人马先去接应张经,是为文炜素有谋略,藉其指示军将,并非着他亲冒矢石杀贼。今文炜骄抗,致失绍兴,赵文华身为总帅,法令不行,将来何以驭众收功?依臣愚见。将文炜免其斩首,立行罢斥,庶军中文武,各知惊惧!”
明帝道:“朱文炜非无谋画者,着他在军中戴罪立功何如?”
严嵩道:“圣上既以平寇大权付文华,而必容一梗令人在左右,恐非文华竭忠报效之意也!”
天子准奏,随下旨将朱文炜革职。
不几日,旨意到了。朱文炜闻知,大喜道:“但愿如此!真是圣上洪恩,从此身家性命可保全矣。此皆赵文华作成之力也!”
随即脱去官服,到文华公馆告别,文华以抱病不见;又到胡宗宪寓所辞行,宗宪请会,脸上甚是没趣。叙说参本内话,将“立斩”二字,着文华改为“议处”,圣上方肯从轻发落。文炜起身叩谢。宗宪道:“圣上明同日月,贤契不过暂屈骥足,不久定当起复大用。”
文炜道:“门生本一介寒士,四五年内,即隶身佥者,自知宠荣过甚。今如此了局,实属万幸!此刻拜别老师大人,就行起程。”
宗宪心上甚是作难,一定要留文炜在自己公馆住几天。文炜固辞,方肯依允。素日止送在厅屋廊下,这番到送在大门内,拉着文炜的手儿,低说道:“你到去了,我将来不知怎么散场?”
文炜见他一片真意,又念他是个腐儒,也低低的说道:“老师宜急思退步!赵大人行为,非可共事之人。总侥幸一时,将来必为所累!”
宗宪蹙着眉头道:“我也看得不好。只是行军之际,退一步便要算规避,奈何,奈何?”
文炜道:“老师年已高大,过日推病,何患无辞?”
宗宪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极是!”
文炜话别后,急回寓所。
那些各营中将官,以及江南大小文武,听得说文炜革职,没一个不嗟叹抱屈,俱来看望。文炜概辞不见,本日即回河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