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芳到军门营前,禀到禀见。胡宗宪传见,礼毕。桂芳到坐一傍,宗宪道:“本院连日打听,知师尚诏相貌狰狞,兵势甚是凶勇,贼众不下十数万之多,本院因此按兵不动,等个好机会破他。”
桂芳道:“兵贵神速,此时师尚诏虽据有归德,究之人心未定,理该鼓动三军锐气,扫除妖孽。上慰圣天子萦怀,下救万姓倒悬。若待他养成气势,内外一心,日日攻夺州县,似非良策。”
宗宪道:“林总兵谈军,何易易耶!兵法云: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大抵王者之师,以仁义为主,不以勇敢为先。此等鼠辈,有何成算?急则合同拼命,缓则自相攻击,耽近日久,必生内变。俟其变而击之,非投降,即鼠窜矣。若必决胜负於行阵之间,使军士血肉蹀躞,此匹夫之勇,非仁智之将也。吾等固应为朝廷用命,亦当为子孙惜福。”
桂芳道:“此贼谋画,迥非草寇可比,大人还须急为设处。”
宗宪道:“本院已发火牌,调河阳总兵管翼同到睢州,等他来,大家商一神策,然后破贼。汝毋多言,乱我不怀抱。”
桂芳见他文气甚深,知系胆怯无谋之辈,只得辞出,与于冰诉说军门的话。
于冰道:“贼众备细,冷某已尽知,俟管镇台同曹抚院到来,自有定夺。”
不想于冰于怀庆起身时,已将二鬼放出,在归德一府往来查听众贼举动,许他们不论早晚,有信即暗中通报。又俟了一日。总兵管翼到来,先到桂芳营中拜望,问了原委,然后同桂芳去军门营中禀见。军门传入,两总兵参见毕,军门命坐两傍。胡宗宪道:“贼势凶勇,断不可以力敌,我看顿兵待降,还是胜算。二总兵有何高见,快我肺腑?”
桂芳道:“我知道了。”吩咐家丁用心打发他酒饭。
张千总出来,朱文炜道:“幸亏我家中人离财散,若在虞城,又担一番惊险。”
桂芳向于冰道:“奈小丑跳梁,劫夺府县,正是小弟等出力报效的时候。老长兄能替朱相公分忧,就不能与小弟出个主见?”
于冰道:“冷某迂儒,未娴军旅,承下问,诚恐有负所托。然杀贼安民,正是替天行道。我寻思已久,要就这件事成就几个人。只是一件,冷某若去,止可我们三人知道,又怕大人家丁传出冷于冰名姓,那时我即不辞而去矣,还望预行戒谕。不是冷某夸口说,只用略施小计,管保大人马到成功。”
桂芳喜出望外,连忙出席,顿首叩谢,说道:“隐埋老长兄名姓,都交在小弟身上。”
一面吩咐中军官,先选二十名精细兵丁,此刻起身,在归德开封两处打探军情,陆续通报,传齐副、参、游、守、千、把等官,晚堂听点。灯后别了于冰,升堂拣选随征官将,后到教场,点齐人马。至四鼓回衙,向于冰道:“我与长兄预备下小轿一乘,伺候登程。”
于冰道:“我与令郎和朱兄一同骑马去。”
桂芳道:“小儿向曾学习弓马,就是到两军阵前,一刀一枪,也还勉强去得。朱相公瘦弱书生,教他去做甚么?亦且衙门中无人照料。”
文炜道:“我去实一无所用。”
于冰道:“我着你和林公子同去,有个深意在内。你若失此机会,恐无出头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