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以三十里为一舍。《左传》:“楚子入郑,退三十里而许之平。注以为“退一舍”。而《诗》言:“我服既成,于三十里”《周礼·遗人》:“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然则汉人之驿马三十里一置,有自来矣。
国初,凡驿皆有仓。洪熙元年六月丙辰,河南新安知县陶奏:“县在山谷,土瘠民贫,遇岁不登,公私无措。惟南关驿有储此一事,而当时储畜之裕,法令之宽,贤尹益下之权,明主居高之听,皆非后世之所能及矣。然则驿之有仓,不但以供宾客使臣,而亦所以待凶荒艰厄,实《周礼·遗人》之掌也。帖括后生,何足以知先王之政哉。
今时十里一铺,设卒以递公文。
《孟子》所云“置邮而传命”,盖古已有之。《史记》:“白起既行,出咸阳西门十里,至杜邮。”《汉书·黄霸传》注:“师古曰:邮亭书舍,谓传送文书所止处。”
○漕程《山堂考索》载:“唐漕制,凡陆行之程,马日七十里,步及驴五十里,车三十里。水行之程,舟之重者,溯河日三十里,江四十里,余水四十五里;空舟,溯河四十里,江五十里,余水六十里。沿流之舟则轻重同制,河日一百五十里,江一百里,余水七十里。转运征敛送纳皆准程节其迟速,其三峡、砥柱之类不拘此限。此法可以不尽人马之力,而亦无逗留之患。今之过淮、过洪及回空之限,犹有此意,而其用车驴则必穷日之力而后止,以至于人畜两弊,岂非后人之急迫日甚于前人也与,然其效可睹矣。”
○行盐松江李雯论“盐之产于场,犹五谷之生于地,宜就场定额,一税之后,不问其所之,则国与民两利。”又曰:“天下皆私盐,则天下皆官盐也。”此论凿凿可行。丘仲深《大学衍义补》言复海运,而引杜子美诗:“云帆转辽海。更稻来东吴”为证。余于盐法亦引子美诗云:“蜀麻吴盐自古通。”又曰:“风烟渺吴蜀,舟楫通盐麻。”又曰:“蜀麻久不来,吴盐拥荆门。”若如今日之法,各有行盐地界,吴盐安得至蜀哉!人人诵杜诗,而不知此故事。所云“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者也。
洪武三年六月辛巳,山西行省言:“大同粮储自陵县、长芦运至太和岭,路远费重。若令商人于大同仓入米一石,太原仓入米一石三斗者,俱准盐一引,引二百斤。商人鬻毕,即以原给引自赴所在官司缴之。如此,则转输之费省而军储充矣。”从之。此中盐之法所自始。
唐刘晏为转运使,专用榷盐法充军国之用。时自许、汝、郑、邓之西皆食河东池盐,度支主之。汴、滑、唐、蔡之东皆食海盐,晏主之。晏以为盐吏多则州县扰,故但于出盐之乡置盐官,收盐户所煮之盐,转鬻于商人,任其所之。自余州县不复置官。其江岭间去盐乡远者,转官盐于彼贮之,或商绝盐贵,则减价鬻之,谓之常平盐。官获其利,而民不乏盐。始江淮盐利不过四上万缗,季年乃六百万缗。由是国用充足,而民不困弊。今日盐利之不可兴,正以盐吏之不可罢,读史者可以慨然有省矣。
行盐地分有远近之不同,远于官而近于私,则民不得不买私盐。既买私盐,则兴贩之徒必兴,于是乎盗贼多而刑狱滋矣。《宋史》言江西之虔州地连广南,而福建之汀州亦与虔接,虔盐弗善,汀故不产盐,二州民多盗贩广南盐以射利。每岁秋冬,田事才毕,恒数十百为群,持甲兵旗鼓,往来虔、汀、漳、潮、循、梅、惠、广八州之地。所至劫人谷帛,掠人妇女,与巡捕吏卒斗格,或至杀伤,则起为盗,依阻险要,捕不能得,或赦其罪招之。元末之张士诚,以盐徒而盗据吴会。其小小兴贩,虽太平之世,未尝绝也。余少居昆山、常熟之间,为两浙行盐地,而民间多贩淮盐,自通州渡江,其色青黑,视官盐为善。及游大同,所食皆蕃盐,坚致精好。此地利之便,非国法之所能禁也。明知其不能禁,而设为巡捕之格,课以私盐之获,每季若干,为一定之额,此掩耳盗钟之政也。
宋嘉中,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职王嘉麟上书,请罢茶本钱,纵园户贸易,而官收租钱,与所在征算,归榷货务,以偿边籴之费,可以疏利源而宽民力。仁宗从之。其诏书曰:“历世之敝,一旦以除,著为经常,弗复更制。”以是虽当王安石之时,而于茶法未有所变,其说可通之于盐课者也。